到了最後那些跟著李存惠去了天竺的漢人勇士,都覺得六法宗隻在漢人中間信一信就可以了,沒必要傳開。
搞殖民,婆羅門教就是全天下最專業的。
郭婤兒點了點頭後,張賢瑀準備宴會完畢後就接見一下室利縛羅,然後派他回天竺,去和李存惠身邊的六法宗大德們商議一下,拿出一個方案來。
嗯,這種隨意改教義的事情,要是在彆的宗教,那就是出異端了,要打生打死的路線問題,但是在六法宗,因地製宜並不是什麼大事。
“郭夫人勞苦功高,日後作何打算,總不會繼續跟著曼蘇爾到巴格達去把?”張賢瑀笑嗬嗬的問道。
現在定海大公國的問題張賢太解決了,而定海大公國一走,鄭藩的問題也解決了,曼蘇爾也有個大朝冊封波斯王的王冠可以戴。
至於李從德,金藩的實力不強,要求更簡單,現在沒了鄭藩和薩曼波斯的擠壓,隻要再有幾萬烏奴前來耕種,加上李從德自於闐帶來的百姓,他就可以在康居城(撒馬爾罕)好好過日子了。
那麼唯一還剩下,沒有解決問題的,就隻剩下了郭婤兒。
郭婤兒向著張賢瑀一禮後,指著地圖上西海以西的一塊地說道“此地間有一小國曰巴格拉提亞,有民二十萬,曾來安息城(布哈拉)獻上貢物。
周邊凡小國數十,皆萬人至數十萬人,其間又有波斯遺族希爾凡沙阿國與我奴頗有聯係。
若是聖人恩準,奴願帶十萬之眾,甲士萬五,前往征服。”
郭婤兒手指的地方,正是後世高加索三國所在,其中巴格拉提亞全稱亞美尼亞巴格拉提亞王朝,領土大致跟後世亞美尼亞相當。
希爾凡沙阿國原本屬於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由黑衣大食派出總督統治。
但在大約一百年前可能是接收了大量的波斯遺族,因而快速波斯化,目前以薩珊波斯後人自稱。
其國在後世阿塞拜疆東部靠近裡海的地方,那個油氣極為豐富,能為歐洲大量天然氣的巴庫,就在希爾凡沙阿國中。
除了這兩國,還有一個庫爾德人建立的拉瓦迪德國也比較強大,其餘確實還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王國和公國存在,形勢非常混亂。
至於郭婤兒為什麼想過去那裡,就不得不提到這亞美尼亞巴格拉提亞國中,一個十分有頭腦的家族。
那就是後世中國和亞美尼亞互聯網上都很著名,被胡扯為馬超後裔的馬米科尼揚家族。
而且這個胡扯,還這不是中國人單邊胡扯,而是亞美尼亞人他們先胡扯的。
他們早在公元三四世紀的亞美尼亞詩歌中,就已經開始胡扯了,導致張賢瑀所在的十世紀,這種流言就已經被亞美尼亞人完全相信。
其實實際的情況,馬米科尼揚家族的先人,可能生活在吐火羅一帶,他們屬於安息帝國的一員。
或者有一定可能,他們的祖先,是曾在西漢統治的西域,生活過的斯基泰人。
等到安息帝國崩潰,他們來到了亞美尼亞,可能是為了挑戰當時統治亞美尼亞阿爾沙基德王朝統治者出自安息王室支脈的高貴身份,他們開始自稱是來自中國的王子。
故事很離譜,馬米科尼揚家族自稱祖先是中國的丞相,然後被皇帝殺死。
不但如此,皇帝殺死這位丞相後,還娶了丞相的遺霜為皇後,等到丞相的兩個兒子長大,起兵為父報仇,然後戰敗不得不向西遷徙。
這一聽就很扯澹,中國曆史上根本就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除非牛頭人戰士齊莊公雄起一把將崔杼弄死,或許還有那麼點可能。
這種情況就說明,馬米科尼揚家族自稱來自中國完全就是吹噓,因為他們不了解中國。
但傳言又不是完全不符合,比如姓氏和皇帝稱號,以及怎麼西來,他們都說的繪聲繪色。
所以,這個家族要麼是在絲綢之路上做過大商人,要麼就真是從西域跑到安息帝國去的。
對中國有一點點了解,但僅限於捕風捉影和少量的道聽途說。
不過這個傳說,雖然現在看來很離譜,但在當時卻很符合當時亞美尼亞的情況,剛脫離部落社會嘛,發生這種事情一點也不奇怪。
而且他們很快就獲得了尊貴的身份和地位,漢王朝乃是安息人公認的大帝國,從漢帝國來的落難王子,血統自然很高貴的。
這玩意像什麼呢,有點像後世共和國某些時期。
你說你是來自河南的,咦!老鄉,不中,這不中!
你說你是來自荷蘭的,撈鄉,中咧,中咧!吃了波嘞?
沒吃的話,還會殷勤的給你端上一碗咱埃因霍溫的胡辣湯。
於是,馬米科尼揚家族開始靠著中國王子後裔的名頭在亞美尼亞大殺四方,足足風光了五百多年。
然後,報應就來了!
他們本來是靠著親近拜占庭帝國在夾縫中生存的,但這個變了味的東羅馬最近一兩百年有點瘋癲,不怎麼考慮小弟的感受。
於是沒了大腿的馬米科尼揚家族,在亞美尼亞開始衰落。
特彆是在亞美尼亞被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占領後,兩次大起義均告失敗。
這導致馬米科尼揚家族元氣大傷,逐漸被親阿拔斯王朝的巴格拉提亞家族,通過不斷聯姻的方式慢慢蠶食殆儘。
家族中不甘於此的年輕人,估計是被祖先的吹噓給洗腦了,他們竟然真的以為自己的中國王子的後裔。
在聽到河中的薩曼波斯被一位中國女王(指郭婤兒)統治,並在與控製阿拔斯王朝的布韋希家族大戰後,於是不遠萬裡的跑到河中來求救。
正好,此時自稱薩珊波斯後裔的希爾凡沙阿國,遭到了可薩汗國的巨大的威脅,也選擇來安息城求救。
這導致最近幾年,安息城不斷有人來朝貢,而朝貢的主力,就是這兩國人。
張賢瑀聽郭婤兒說完,人都傻在那裡了,他實在沒想到,在這幾萬裡外的窮鄉僻壤,竟然還有這種事情發生。
但郭婤兒說完這個的時候,心裡是非常忐忑的。
她認為張賢瑀不會懂她的選擇,但是張聖人肯定會懂,一旦懂了,極大概率就不會放她去。
郭婤兒在想什麼?當然自己以後的人生啊!
她今年不過三十歲,做了九年的權攝薩曼國事,榮華富貴什麼的享儘了,但終究有個問題她不敢越過雷池一步。
些年來,她身邊除了必要的文臣外,其餘全部接觸的都是宦官和宮人,以至於薩曼國內大量的職位被宦官占據。
所以,她才會選擇高加索山這票小國,有內應好征服都是虛的,閉塞、遙遠才是真的。
這樣她才能少出現在公眾視野中,去做個真正的女王。
但郭婤兒以為張賢瑀不知道,但其實張賢瑀知道,因為他西來的時候,張鉊就給了他口諭了。
張鉊告訴張賢瑀,如果這小十年的時間中,郭婤兒初心未改,知道她是哪裡的人,知道維護漢家的利益,明白她依靠的是誰,就可以放她出去,去做一個真正的女王。
不過,張賢瑀在心裡陰陰一笑,既然郭婤兒自己提出去征服西海以西的小國。
那這獎賞,現在就不給了,等她完全了任務再給。
郭婤兒當然不知道張鉊能細心和大度到這個地步,當即在張賢瑀說完修改的口諭之後,立刻就淚流滿麵。
她徹底被張鉊氣度折服了,當即當著屋中河中諸夏大王的麵,麵朝東方,在地上五體投地大禮三次。
九次叩首,叩的額頭烏青一片鮮血淋漓,口中還在大喊
“臣,叩謝聖人恩賜,願為聖周夏君夷民大業,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