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瑩縮著脖子點頭。
“發你照片的是誰?”林義道。
“我不知道。”
林義眯了眯眼。
“我真的不知道。是陌生人的郵件。我可以給你看我的郵箱。我,我還存著的。你先把手銬打開……”
“手機拿來。”林義伸手道。
“在我褲袋裡。你快把手銬解開。”
林義看了眼張小雅。張小雅放下筆,起身搜陳紅瑩的身。
她剛彎腰,陳紅瑩的頭猛地上頂。張小雅掐住她後頸,她就無法動彈。褲袋裡的手機,被張小雅掏出,遞給了林義。
林義打開一片紫蘭勿忘我的手機屏幕,找到郵箱——沒有要求輸入密碼就進入。
草稿箱101封郵件,收件人“季萍”,但無郵箱地址。
從去年十月開始,幾乎每隔三天就存一封。“季萍,你還好嗎?”“季萍,你在哪裡?”“季萍,可以告訴我你的郵箱嗎?我想你了。”諸如此類的簡短語句。
林義點開收件箱的1封郵件,將標題為“林思思被包養”的郵件轉發給自己。
郵箱域名……他打開林思思轉發給自己的郵件,愣住。
他點開陳紅瑩的發件箱——發送給照片的郵箱,信件被退回——郵箱地址存在錯誤,域名無效。
“你害慘我了!如果你不幫我,我要把你公開給學校!”信件道。
“季萍是誰?”林義問。
陳紅瑩瞪著他,不說話。
“你拒絕配合,是心中有鬼嗎?”
“我問心無愧!”
“季萍是你的同夥嗎?”
“你胡說八道什麼!”陳紅瑩吼道,“她是我好朋友!”
“所以你們一同商量怎麼對付林思思?”
“萍萍不是那樣的人!她是天使,世界上再沒有她那麼好的人了!”陳紅瑩雙眼發紅,泛了淚光。
林義愣了愣,緩緩道“那你是那樣的人嗎?”
“沒錯!是我!和萍萍沒有關係。都是我,”她哽咽,“所以,她離開我了……”
“她是你同學嗎?”
“我失算了吳雨夏和林思思的關係,沒想到吳雨夏畢業了,還會管林思思。”
“你沒失算季冰嗎?”
“我看到照片就知道那是季少爺。”陳紅瑩麵露得意,“除了他,誰能把西服穿得跟量身定做似的。”
“人家衣服都是定做的。”張小雅頭也不抬道。
“那,那也隻有他穿得最英俊瀟灑。”
張小雅抿了下唇,不置可否。
“你喜歡季冰?”林義道。
“是崇拜!我有自知之明,才不會像林思思那樣做些下三濫的勾當。”
“你們班上,除了你,還有誰討厭林思思嗎?”
陳紅瑩搖頭,吞吐道“我,其實也與林思思一樣,不喜歡與人交往。平常能一起玩的同學不多。”
林義摸了摸下巴。又嫉妒又崇拜?怎麼這麼彆扭?
“你隻與季萍一起玩嗎?”
“萍萍不是我們班的。她來我們班聽課時,相互認識的。她從不嫌我胖,每次來都給我帶她親手做的芒果千層。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蛋糕。吃完不僅不胖,反而感覺自己身輕如燕。”
林義立馬繞到陳紅瑩身後,擼起她的袖子。肥胖的手臂,結了一層灰褐色的泥殼。
“你,你乾嗎!”陳紅瑩扭動手臂,仰頭就撞。
林義掐住她後頸,摁到桌上。右手猛地一拉,白大褂包著發黑的紅毛衣擼到了胳膊。十幾個發黑的針孔,呈“季”字分布。
林義倒吸一口涼氣,道“小張,打電話給花鎮派出所。”
嘀嗚嘀嗚,在花鎮派出所的帶路下,林義開車,張小雅押著陳紅瑩,到了縣人民醫院。
陳紅瑩的尿檢下來,醫用的靜脈全麻藥氯胺酮呈陽性。
林義盯著從陳紅瑩手機裡轉發的照片——陳紅瑩站在華法大學的校門口,圓嘟嘟的臉露出靦腆的笑容。身材雖沒有林思思的姣好,卻也正值青春,微胖得朝氣蓬勃。
被退學後的她,隻能呆在父親的診所裡打下手。
不知道季萍對她施了什麼暗示,陳紅瑩的微信一直保持著,去年九月與這位“新聞傳播學院的天使妹妹——季萍”的聊天記錄。
紅瑩,我家裡出了事情。我得輟學了。勿念。
怎麼了?事很大嗎?怎麼要輟學?
季萍沒有回複。
萍萍,你在嗎?
萍萍,你還好嗎?
萍萍,有什麼我可以幫助你的嗎?
萍萍,你看到消息,回複我一下。
……
一開始陳紅瑩一天發好幾條。慢慢地,一天一條,再到幾天一條。最後,半個月,一個月一條。
然後,信息前麵出現紅色感歎號——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陳紅瑩沒有再發。
到今日,她卻對季萍的電話、住址一問三不知,甚至連對方的一張照片都沒有。
“你還記得季萍長什麼樣嗎?”
“當然,”陳紅瑩靦腆一笑,“是天使。頭頂有金色光環的天使。和芒果一樣金黃的美麗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