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舊因緣,賞月吟風不要論,此身雖異性長存。”蒼老的聲音從韓雁聲身後傳來。
“誰?”韓雁聲回頭,看見一個眉發蒼蒼的老者。
“我是執掌凡間因緣的神仙。”
“執掌凡間因緣的神仙”韓雁聲挑眉,有些詫異,“月老麼?”
“嗬嗬,可以這麼說。其實所謂神仙,有多種叫法,月老,不過是其中的一種罷。”
韓雁聲冷笑,“我聽你在胡說。據我所知,那些道教,佛教,在漢朝可都還沒有興盛起來啊。”
“癡子,”老者意味深長的道,“人在誕生後才知天地,但天地豈是因為有了人後才有的?”
“神仙,本來就是亙古長存的。”
韓雁聲有些無言,擔憂的看了看躺在熏衣草中的阿嬌,問道,“阿嬌怎麼了?”
老者嗬嗬而笑,“阿嬌就是你,你就是阿嬌啊。”
“胡說。”
“小老兒可沒有胡說。”老者撫起長長的雪須,侃侃道,“當年陳阿嬌退居長門宮後,虔心祈求上蒼,整整二十年,祈求能和劉徹一續夫妻情緣。意念之精誠,最終連上蒼都感動,映射一魂一魄在千年後的時空,也就是韓雁聲。”
“我才不信。”韓雁聲臉色漸漸變的慘白,“一魂一魄如何能聚集成人。”
“上蒼感念其意念精誠,特讓小老兒賜予聖水,才有今日的韓雁聲。”月老笑眯眯道。“否則,千年後的韓雁聲如何與千年前的陳阿嬌一般容顏,如何能回到漢朝,卻又偏偏進入陳阿嬌的身體?”
“不是說是因為楚服行巫蠱之事嗎?”。
“楚服巫蠱,隻是一個因。”老者的眼睛緩緩眯起,“人世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因果。陳阿嬌情可動天,上蒼讓韓雁聲回到這個時空,給她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你們這群老不修,算什麼勞什子神仙?”怒火漸漸灼燒了韓雁聲的理智,“難道這個世界上隻有陳阿嬌最癡情麼?你們感念她的意誌,那麼我韓雁聲呢,就活該為她的意誌奉獻,我的意誌怎麼辦?”
老者不語,眼神透過她的肩頭,看著她的身後。
韓雁聲回頭,驚訝的看見迷霧中背對背的站著兩個女子,一個古裝典雅,一個現代精乾,正是陳阿嬌和韓雁聲。韓雁聲看看躺在薰衣草間的陳阿嬌,再看看迷霧中的女子,這才發現迷霧中女子的身影亦如煙如雲,雖然一顰一笑,生動逼真,但隻是幻影。這兩個幻影彼此間仿佛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但一皺眉一撫發,舉止神情居然一模一樣,仿佛就是,仿佛是麵對麵照著鏡子的兩個人。
她的心便漸漸往下沉去。
“你還不明白麼,陳阿嬌和韓雁聲本來就是一個人,陳阿嬌的意念就是韓雁聲的意念。”老者道。
“那麼,”雁聲慘然,慢慢道,“陳阿嬌的願望是什麼?”
“嗬嗬,你不是心知肚明嗎?”
幻影緩緩淡去,最終不留痕跡。
韓雁聲忽然微笑,看著老者的眼神也漸漸冰冷,“什麼上蒼感其意念精誠,我才不信。所謂神仙,也不過是凡人欲念的映射而已。你們這樣做,到底目的是什麼?”
老者看向她的目光居然也帶了一絲訝異,倒也不生氣,“到底是那個時空的人,對神仙都不尊敬了。”他正色道,“劉徹殺戮過重,上蒼希望能夠通過你,阻止一下他的殺孽,也能讓這片大地上的子民日後少遭受些戰火離亂。不過,剛剛我說的的確是真的,韓雁聲與陳阿嬌,的確是同一個靈魂分裂出來的兩個個體,所謂和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也要重新合為一體了。”
“你們以為我是誰?漢武帝又是什麼樣的人物,我何德何能能夠阻止他?”
“嗬嗬,”老者撚須微笑,“記得我最初念的詩麼?”
“三生石上舊因緣?”
“是啊,豈不聞‘因緣自有天注定’?在三生石上,每一個泥偶代表凡世間一人,泥偶之間通過紅線決定因緣。劉徹的泥偶與其他很多泥偶有紅線牽扯。我可以為了你將這些紅線重新係過。”
韓雁聲無語,偉大如漢武帝劉徹,其感情也隻係在幾根兒戲般的紅線身上,實在是讓人覺得諷刺,“可是,我還想知道,劉徹一生,有那麼多女子,你們為什麼偏偏選上我?”
老者含笑,“這也不是我們的決定。要知道,雖然劉徹身係紅線太多,卻多虛幻,惟其最初與陳阿嬌牽扯的紅線最實,也許,”他看著韓雁聲,慢慢道,神情意味深長,“他少年時期,對阿嬌,還是付出了一定的真感情吧?”
“韓雁聲,你好自為之吧。”
老者轉身,漸漸消失了痕跡。
“阿嬌,這就是你要的嗎?”韓雁聲望著睡在薰衣草田中的陳阿嬌,煩躁的走了幾步,道。
也許吧。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電視劇,而薰衣草的花語,不正是等待愛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