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愕然過後,便是失落。失落中才明了,真正的情緣,並不是那種淡到非要用儘心思才能抓住的牽念,並不是見了麵才會想要扶一把,卻在一個轉身後彼此不再想起的滋味。而是,要她時時刻刻安好,若不能,就用儘全力擋住向她而來的風暴。
好在,她沒有風暴要承受。
又或者,她的那場風暴才是那個有資格擁抱她的人。
而他,在這種資格之前,黯然失色。
她是他的孝武陳皇後,她是他的雁兒。
那一年,他在長安城郊救起的那個女子,初醒時,抬起眉,麵色蒼白,唯雙眸璨若晨星。
那是在不像一雙曾嫁為人婦,為愛所苦的眸子。
事實上,她卻是那個天下皆知,退居長門,命運悲苦的陳皇後。
最初知道的時候,他為她心疼不已,那麼美好的一個女子,怎麼竟不被珍惜,生生糟踐到這個地步?
她身份尊貴,是文皇帝的外孫,景皇帝的甥女,武皇帝的妻子。
初遇的時候,她費儘心思為他煮出一壺新茶。茶色新綠,如春天楊柳枝頭最青最亮的那一抹。
她說,這茶名,叫做明前雨後。
很好聽的名字,仿若雨後的茶樹。
她懷著兩個孩子,卻不肯安生,折騰著衣坊,茶樓,偏偏都做的有聲有色。隻是麵色漸漸憔悴。他看著不忍,終於製止了她,強迫她在家養胎。
她不願意提孩子的父親。那時候,他想,也好,朝天門的蕭容南,一個徒弟總是養的起的。見棄到這種地步,總是傷透了心,不如不提,不如忘卻。
可是,那個人身份至尊,容不得他們說忘卻。
閒來無事的時候,雁兒會彈琵琶,她的琵琶彈的不是特彆動聽,勝在曲調新奇。其實,於他而言,隻要不是特彆不入耳,他就可以含笑聽一整日。
何況,彈的那個人是她。
曲子或歡快,或哀傷,總有些纏ian的情思。隻是,那情思,是浮的。
他聽得懂,她並沒有什麼心上人。
再後來,便是石破天驚。
朝天門的蕭方,再驚才絕豔,總是大漢的子民。皇帝見宣,不得不去。
宣室殿裡,他見到那個大漢皇朝最尊貴的人。一身黑錦冠服,氣勢尊貴,神為之奪。
平心而論,劉徹的容顏稱的上俊朗。雖然,他的眉斜飛揚,如出鞘的劍,雖然,他的唇極薄。
正是這個人,下令將平瀾梟首。這個人,將雁聲廢黜長門宮。
他生命中刻下印記的兩個女子,都被其所傷,一傷了心,一丟了命。
隻是,他淡淡的看著他,竟抬不起什麼怨恨心思。
是他的心性太好,還是,他看的穿,這個人雖然天下至尊,卻很寂寞,漸漸走向了獨夫的道路。
能夠狠心將愛自己的人最無情的傷害,不留絲毫退路。那時候,他也許並不知道,此生,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來挽回那段他曾經棄如敝履的情感。
雁聲雖然離開了長安,他卻不想離開。他想留在這個地方,看他,與雁聲,與劉徹,這一生,終究怎麼走。
元朔六年末,雁聲為了飛月長公主,結束了逃亡生涯,返回長門宮。
又或者,這隻是一場對命運的麵對?
於很多人而言,孝武陳皇後流落在外的那些年,隻是她生命中的一場脫軌。一切被修複,了無痕跡。但是於他,那是一段生命曆程的結束。
他此生最心係的那個女子,自此歸了彆人。
那麼,對雁聲自己呢?
他知道,當時,雁聲是不情願的。
她費儘心思調的安息香,寧神靜心。
那時候他啞然失笑,雁聲雁聲,你既已嫁作人婦多年,何能如此天真?
元狩元年新年,皇帝攜尹婕妤往上林苑冬狩。
而雁聲,在私下調製避孕藥物。
一切如同意料般發展,順著命運的方向向前走,如淌過一條清淺的河。
後來,她與劉徹漸漸收斂渾身的刺,倒也可以做出彼此相安的模樣。
隻是,每次見他,會微笑著喚,“哎呀,師傅。”然後,慢慢的地下頭去,沉默的有如一抹風景。
誰都不快樂。
而,誰都不能喊停。
《回首已是百年身》,此文成於今日淩晨三點到四點。明明腦子裡極困,想不清楚東西,偏偏手下鍵盤敲的行雲流水,堪稱文不加點。
算起來,我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一共碼了一萬字左右。於我實在是個破紀錄。
再話說回來,我似乎沒有存稿的命。手上有了好東西,就想發上來。我媽媽就說我這樣的性子,以後一定留不住錢。
哈哈。
今天看了看,行文是有點混亂,但情思在裡麵了。
那就發出來吧。我也不想修改了。
看在我難得這麼勤奮的份上,眨著星星眼,喊,翠花,上月票。
這個,此文的下篇,等哪天,我心情好了,繼續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