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郡。
“徐水工,你說擔心今年會有大水災,
可是你看看,除了前段時間下過幾場大雨,現在天上哪還有半點雲彩。”
楊文唉聲歎氣,
當初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信了這個徐水工的邪,建議太守立刻向朝廷上書,強調下雨對於疏浚河道的影響。
按時間推算,現在太守的奏報已經送到長安,結果雨停了,天晴了,
不僅晴了,而且萬裡無雲。
要是朝廷真的派來人馬支援,到時候該怎麼交代?
身為太守的主簿,如果太守因此被陛下懲處,他難辭其咎。
“楊主簿,根據我對以前數次洪水的總結,春季時期雨水如此充沛,夏季確實有可能發生洪水。
而且前段時間的降雨確實影響到河道疏浚的進度。”
徐伯相信自己的判斷,今年確實有可能發生洪水,
確切的說,每年都可能發生洪水,但今年的可能性會更大。
“好吧,”
楊文歎口氣,事到如今後悔已經沒用,還是趁著天氣晴朗推進疏浚河道的進度吧,
萬一朝廷真的派人過來,也好有個交代。
“楊主簿,我倒是有個想法,若是能實行的話,萬一真的發生洪水也能減少些損失。”
“什麼想法?”
抱怨歸抱怨,楊文對他的水平還是比較信任的,關中修建的漕渠就是這位徐水工的手筆,
建成之後對於關中地區的糧食運輸很有效果。
“要是能把瓠子口給堵上……”
楊文一把捂住他的嘴,緊張的向四周看了看,
“可不敢胡說。”
這個徐水工膽子也太大了,瓠子口是他能說的東西麼?
“瓠子口都決口十幾年了,要是能堵的話不早就堵上了麼,哪還輪得到咱們說話。”
元光三年,當時的丞相還是劉徹的舅舅田蚡,五月份黃河發生洪水,
汲黯和鄭莊奉命進行治理,卻備受阻力。
瓠子口南岸原本是泄洪地,卻被丞相田蚡開墾出大量田地,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田蚡不允許向南岸泄洪,
洪水勢大,最終汲黯兩人沒能守住,導致北岸決口,殃及十六個郡。
瓠子口就在東郡,決口後東郡首當其衝,南部地區化為澤國,原本的大片良田全都成了沼澤湖泊。
“當初的丞相是怎麼說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楊文本不想多談這件事,但要是不讓徐水工知道其中利害,以後鬨出麻煩可能會牽扯到他,
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徐伯歎口氣,誰不知道呢。
“江河之決皆天事,未易以人力為強塞,塞之未必應天。”
田蚡把事情推到了天意上,決口是天意,不能輕易動用人力去堵,堵上決口未必順應天意。
當時的劉徹還在想著求仙長生,對天意非常看重,加上對決口的危害性認識不足,他竟真的信了這句話,一直沒有堵上決口,
從元光三年到現在,已經持續了整整十二年。
“陛下沒有開口前,誰敢再提這件事。”
楊文的語氣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