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霆深也起身，從茶幾的紙巾盒裡抽出兩張餐巾紙，遞給童嫿，示意她擦擦眼淚。
童嫿接過了，紙巾往臉上抹了抹，吸了吸鼻子。
“曲譜嗎？我已經記下了。”她道。
葉霆深驚訝不已，“這就記下了？”
“嗯，你站一邊，看著我彈。”
童嫿把紙巾扔到垃圾桶，重新在鋼琴前麵坐下，她活動了一下手腕，當纖長的手指放到琴鍵上的時候，似乎整個人的氣場都有了變化。
她整個人投入地彈奏著，還真是把《複仇》這曲子強記了下來。
或者說，她記下的不是曲譜，實際上是手指在琴鍵上移動的位置。
童嫿的記性確實是她不可多得的天賦。
當手指在琴鍵上麵移動按下，樂曲就如同泄洪一樣從她的手底下傾瀉出來，與之而來的是憤怒、掙紮，是不甘、倔強，完全跟葉霆深剛剛彈奏的一樣，一個譜都沒有錯。
甚至，情緒上更加激烈，在彈奏到第二部分複仇的時候，童嫿自己都沒發現，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一些樂曲原本的節奏，使得曲子的情緒更加具有破壞性，那些音節，就好像千軍萬馬，就好像一陣箭雨，從天而降，所到之處，毀天滅地。
便是音樂天才的葉霆深，也被深深地感染和震撼到。
她還是更想要報仇啊。
葉霆深心裡想。
也不知道她的前世到底經曆了什麼。
無緣無故地勸人善良就是耍流氓，因為人不知道她在此之前曾經遭受過怎樣的痛苦，有過怎樣的掙紮卻擺脫不了的那種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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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葉霆深的前世，他是聽說過一些童嫿的事的，那時候江世宏公布說原諒了涉事醫院的疏忽，葉霆深還對江世宏發出了嘲諷，鳳凰男就是鳳凰男，他跟羅美蘭的婚姻也就是利用了羅美蘭而已。
但葉霆深那時候不知道，在他輕飄飄的一笑之後，背後有人在經曆的那些。
而現在，這個人卻活生生在自己麵前，他看見她充滿靈氣的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看見她笑起來時眼睛裡的光，看到她對生活美好的渴望，也看見她難受的時候眼角的晦暗，看到她的無助。
所以，他是有點負罪感在裡麵的。
他感覺自己重活這一世，也不僅僅是受了那個人的願力，讓他保護她，而是
他也是在贖罪。
所以，葉霆深也突然就不想再勸童嫿什麼，沒必要讓她按照自己的意願改成那個模樣。
還是讓她報仇吧，把那一切發泄出來，她才能真正的從那個傷害裡麵走出來。
一曲彈完，葉霆深也是不吝嗇地給童嫿鼓掌，“彈得真棒。嫿嫿，我早就說過，你是個有天賦的。”
“真的嗎？”童嫿凝眉，有點緊張道“我感覺後麵兩個部分有點拗，不太順手，還有的譜子也記錯了。”
因為當時葉霆深彈到曲子後麵兩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童嫿自然也沒能看清葉霆深的手是安放在哪裡，是強行記起旋律，然後再把譜子套出來，這一點是童嫿的弱項。
葉霆深道“已經很不錯了，強記曲譜本來就是一項難活，就算是職業鋼琴師也未必能記得下這麼多。”
而且，童嫿是記下曲譜之後，馬上就上手彈了，這真的是隻有真正的鋼琴家才能達到這個境界。
葉霆深倒是記得音樂學院有一個叫柯武烈的教授，他是可以拿到學生的譜子當場就彈奏，然後幫學生指正的。
柯武烈也是個有天賦而且本身很努力的音樂家。
當然了，童嫿還是有弱項的，在彈到後麵兩節的時候，音樂旋律比較僵硬，跟前麵兩段比起來，就好像是兩個水平截然不同的人在彈奏。
不過，葉霆深也知道，這跟童嫿的心境有關係，畢竟還是孩子，她的心境還沒有達到可以脫離自己境遇的階段。
也許，等到童嫿真的報了前世的仇，解開自己的心結，一切就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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