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樣子真的讓言溯很不習慣,沒撕破臉皮前,她溫和有禮,皮笑肉不笑。
撕破臉皮後,她不是板著一張臉,就是譏笑他。
前後兩副模樣,他都早已適應,甚至有法子應對。
無非是她怎麼做,他就怎麼做。
她偽裝的時候他偽裝,她不裝的時候他不裝,她罵他他就罵回去,她冷言冷語他就冷言冷語。
反過來,梁傾對他的做法也是一樣。
可是今晚,她這模樣倒讓他應對無能了。
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她笑得出來,他卻笑不出來,甚至不知道笑點在哪裡。
她轉過身去看著他腳上染上血色的白紗帶,無奈地笑了,“你真是個傻瓜。”
“什麼?”
梁傾站起身去打開陽台的燈,言溯條件反射地捂住眼睛。
適應了再睜眼時,梁傾帶著藥箱蹲在他的受傷的腳旁邊,伸出手扶了一下他的腳腕,打算開始拆紗布。
言溯看著紮眼的那一抹紅,聞到空氣中縈繞的淡淡的血腥味,意識到自己剛才興許是拉扯到傷口了。
她的指腹按在他的腳踝骨上,明明她的手不熱也不冷,卻讓他渾身一哆嗦。
他三兩下爬起來,拉住了梁傾快要碰到紗布的手,他著急道:“你彆動。”
梁傾抬眼時,他額頭的汗滴正好順著臉頰往下掉,她想起他不喜歡被人碰。
雖然這陣子他為了演戲時常拉著她的手,但碰他的腳對他來說或許還不習慣。
那天路豐碰他的時候,他顯然非常抵觸。
梁傾輕聲道:“好,我不碰,你可以鬆手了。”
言溯鬆開了她的手,頗有些彆扭地收回了自己的腿。
在燈光的照耀下,他清楚地看見了滲出紗布的血,那裡傳來鐵鏽般的血腥味。
到這時候,他才覺得傷口隱隱作痛。
他接過梁傾遞過來的醫藥箱,開始拆紗帶。
梁傾一直靜靜地待在一旁,直到言溯拆完紗布,才看著暴露在眼前的被玻璃碎片紮傷的傷口說:“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腳邊有碎片呢?”
言溯拿著棉簽的手一頓,眼神忽明忽暗,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意味不明地問了句,“你為什麼要打路豐?”
聽見他突然提起幾天前的事情,梁傾顯得有些驚訝,但她還是回答了他,“我隻是覺得,不能這麼去對待人。”
言溯得到她的答案,先是抬起頭來仔細瞧了她一眼,接著渾身便不受控製地抖動起來,棉簽隨之掉在地上。
梁傾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能引發他如此劇烈的反應,一時有些慌亂,“言溯,你怎麼了?”
言溯突然將自己縮成一團,雙手抱著自己的雙膝,臉埋在膝蓋上,仿佛在尋求一種安全感。
這個姿勢或許使他得到了些許安慰,使他身體的抖動不再那麼劇烈。
梁傾腦子裡突然掠過一個猜測,難道她的那句話使他想到了他曾經遭受過的事,他為之害怕的事?
難道有人把他不當人對待過?
梁傾看著他此刻的舉動,心裡閃過一絲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