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太和殿。
楊智雙手伏地,頭部低垂,神情甚是恭敬。
他記不清自己跪了多久,兩個膝蓋已開始隱隱作痛。
即使這樣,楊智仍不敢有絲毫動彈,生怕發出聲音驚擾了上方的皇帝。
實際上,從他踏入太和殿的那一刻起,李昭迄今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皇帝始終麵如止水,聚精會神批閱著桌案上的奏章。
楊智心中愈加惶恐不安,每一聲呼吸都變得異常沉重。
就在這壓抑至極的時刻,一名太監端著酒杯,緩緩朝楊智走了過去。
太監聲音略顯尖銳,“徐國公,這是陛下恩賜的禦酒,喝了它吧。”
楊智身子猛地一顫,慢慢抬起頭來。
先是望向皇帝,又看了看麵前的酒杯,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布滿各種情緒,有驚訝,有苦澀,還有一抹無奈。
片刻後,全化為一縷歎息。
自己從一介平民,能官至大秦國公,已經知足了。
長子楊葉秋也娶了公主,立了不少戰功,日後父子二人,應該有機會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楊智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徐國公,趕緊喝了吧。”太監催促道。
楊智望向皇帝,重重地行了一禮,“臣謝陛下聖恩,願吾皇早日一統天下,願大秦千秋萬代!”
聲音激昂,響徹整個大殿。
他話音剛落,很乾脆的接過酒杯,一飲而儘。
楊智繼續伏在地上,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李昭壓根不搭理他,繼續看著各地送來的奏折。
良久,除了兩腿有些酸痛,楊智身體並無其它不適,完全沒有生命流逝的跡象。
什麼情況?
難道酒裡沒有下毒。
大難不死,怎能不激動。
一股巨大的喜悅之情,瞬間在楊智心間彌漫開來,哪還有半點愁雲慘淡的樣子。
“行了,彆跪了,朕看著就心煩。”李昭不爽道。
楊智嘿嘿一笑,在太監攙扶下艱難站了起來。
李昭微微歪著腦袋,促狹道:“朕的酒,與那些江南佳釀相比,孰優孰劣?”
楊智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陛下賞賜的禦酒,如天上之甘泉,豈是江南區區俗物所能比得。”
“知道自己錯在哪了?”李昭語氣陡然重了幾分。
“臣不該一昧的貪圖享樂,臣不該擅自離開金陵;沒有早一點來長安拜見陛下,臣更是罪該萬死。”楊智神情嚴肅,拱手凝聲道:“臣心中後悔不已,為彌補過失,臣願意領兵出征,替陛下收複涼州,打通河西走廊。”
李昭聞言,看了眼楊智明顯發福的肚子,嘴角不由撇了撇。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也!
數萬人的軍隊,李昭不得不謹慎對待。
哪怕楊智所言發自真心,李昭現在也不敢用他。
況且一碼歸一碼,楊智做錯了事,必然要受到懲罰。
“你暫時不要帶兵了,先留在長安教皇子們習武;國公府的田產減去七成,商鋪儘數抄沒,你可心服?”李昭牢牢盯著他,沉聲問道。
“臣心服口服。”楊智當即道。
李昭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