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六年,十月十七。
晴空如洗,微風輕拂。
秋季的河北,風中已帶有絲絲的涼意;這本應是文人墨客出遊賞景、吟詩作對的黃金時節。
然而,戰爭的陰影卻悄然籠罩了這塊土地。
雙方大軍緩緩湧入戰場,分彆占據了東西兩側。
幾隻鳥兒受到了驚嚇,連忙從樹梢上飛起。
合計近五十萬之眾,黑壓壓地鋪滿了整片大地,如同兩股洶湧的鋼鐵洪流,對峙於這無垠的戰場之上。
漸漸地,一股沉重而濃烈的殺意,猶如實質般在空氣中凝聚,幾乎令人窒息。
今日的蒼穹似乎預知了即將到來的風暴,雲層邊緣被一抹不易察覺的血色所浸染。
萬物也在這一刻屏息以待,山川靜默,草木含悲,連風都放慢了腳步,靜待那不可逆轉的命運之輪慢慢轉動。
李昭立於軍陣之前,麵色平靜,眼中無一絲波瀾。
他身旁的柳白洛披著厚厚的甲胄,輕咬薄唇,臉上不見往日的從容。
她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緊張的一天。
周圍一眾秦軍將領們,有的淡定自若,有的則神情亢奮,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在戰場的另一側。
達裡圖站在一處低矮的土丘上,目光如炬,眺望著遠處的秦軍。
他隱隱有種感覺,秦軍今日的排兵布陣,和上次的不太一樣。
輕、重騎兵和長槍兵都被布置在了左右兩側,似乎隨時準備從兩翼發起突襲或包抄。
陣型的中間,是重甲陌刀兵、弓弩手,以及大秦禁軍。
和弓弩手並排站在一起的,還有一群身著青色服飾的士兵。
哈布其克這時走了過來,凝聲道:“大汗!燕趙兩軍皆已做好準備,隻等大汗一聲令下。”
“方圓三十裡內,是否還有秦軍的其他兵馬?”達裡圖問道。
哈布其克異常堅定道:“大汗放心,各個方向都有探馬在仔細搜尋;且周邊地勢平坦,秦軍很難藏有伏兵。”
達裡圖麵色深沉,輕輕點了點頭。
劉程元騎馬匆匆來到了這邊,語氣略顯急躁,“大汗還在等什麼?趕緊下令開戰吧!”
達裡圖沒有搭理他,繼續注視著前方。
秦軍這邊,部分將領同樣有些按耐不住。
“陛下!快點出兵吧,將士們都等得不耐煩了。”陳祿揚聲道。
李昭微微偏頭,掃了他一眼。
皇帝的目光冰冷刺骨,透露出一種陳祿從未見過的威嚴與冷漠。
他莫名感到了一絲恐懼,不敢再多言。
中午時分,太陽悄然爬升,高懸於正當空。
達裡圖閉上了雙眸。
突然,他猛地睜大了眼睛,一聲怒吼。
“出擊!”
霎那間,早已蓄勢待發的阿奴汗、合木池等人,率領著數萬鐵騎,猶如離弦之箭,迅猛地衝向了戰場。
見其奔騰之勢,宛若山洪暴發,勢不可擋,陳渭清不由露出驚歎之色,對一旁的高和道:“此等威力,除了強弓勁弩,秦帝還需派出全部重甲兵,方可勉強將其攔住。”
“沒錯!若是尋常步卒,恐怕........。”
高和聲音忽然戛然而止,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他看到前方不斷地有東胡士兵和戰馬,竟如同被無形之手托起,出現在了半空中。
這是什麼情況?
高和嚴重懷疑自己眼花了。
大腦尚未反應過來,他耳邊便緊跟著傳來巨大的轟鳴聲。
剛才還在空中的士卒和戰馬,瞬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身體仿佛被無形的巨刃撕裂,血肉橫飛,慘烈至極。
這一幕,在偌大的戰場上,接連不斷地發生,像噩夢一般往複循環。
對未知事物的強烈恐懼,逐漸在人們心頭蔓延。
縱使阿奴汗、塔爾古金等將領仍在拚命往前衝去,可跟在後麵的部眾仍不免陷入了慌亂,有人甚至難以控製住戰馬,以至於影響了前進速度。
當快要抵近時,又遭遇了秦軍一波又一波飛蝗似的密集箭陣。
若是往常,他們一定會奮不顧身的衝過去。
但如今,在一道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士卒的勇氣和決心在一點點的喪失。
李昭此刻嘴角揚起,露出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十多年光陰荏苒。
耗費了無數的錢財和精力,隻為這一刻的到來。
李昭回過頭,望向身後數百門正在咆哮中的各式火炮,眼中的興奮之情無論如何都無法掩飾。
“動作再快一些,不要怕炸膛,給朕狠狠地炸死他們!今日若勝了,朕必會重重有賞。”
眾炮手聽到皇帝的話,更加賣力的塞填炮彈。
為防止炮管過熱,每發出一枚炮彈後,便有人迅速上前,往炮管上澆築冷水,以確保火炮能夠持續發射。
望著前方升起的一團團熾烈的火焰,以及滾滾濃煙,二十多萬秦軍將士,同樣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