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濃厚的寒意徹底籠罩了河北大地。
輕盈的雪花從天飄落,紛紛揚揚,宛若天空灑下的細碎珍珠,又似漫天飛舞的羽毛,輕盈而優雅。
它們覆蓋著屋簷、枝頭、田野,每一寸土地都被這潔白的雪花輕柔地擁抱,將整個世界裝扮成一個寧靜而祥和的銀色仙境。
當初北上的時候,李昭是身披戎裝騎著駿馬;如今仗打完了,自然沒必要再委屈自己。
在紫薇閣的多次催促下,一輛寬敞且華麗的鑾駕緩緩駛出了幽州城,向著關中的方向進發。
鑾駕之內設有兩個炭盆,溫暖的氣息彌漫其間,使得車內並不顯得太冷。
柳白洛坐在軟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掀開簾子,凝視著外麵紛飛的雪花,眼眸中含有少許的興奮。
她自幼在南方長大,對於下雪,心中總是懷揣著幾分期待與憧憬。
可惜,有的人卻對眼前美景興致乏乏。
自出城以後,李昭便一直翻閱著朝廷送來的奏章,頭都沒抬起過。
柳白洛心頭一動,悠悠道:“外麵人都說陛下文采斐然,時有佳句流傳;如今天下一統,陛下何不吟詩一首,以頌太平盛世?”
“朕隻是統一了天下,盛世還遠遠沒到呢?”李昭道。
他心中暗道:河北滿目瘡痍,百姓食不果腹,這場大雪的降臨,還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
為了不破壞柳白洛的心情,李昭把話藏在了心裡。
“按照現在的速度,抵達關中起碼要半個月。”柳白洛道。
“雪天路滑,能在年前回到長安就不錯了。”
談話間,李昭忽然瞥見了一份柳思行的奏折。
打開後,他不禁發出一聲輕笑,“你父親倒是有趣,竟給朕送來了一封請罪書,說你為人刁蠻任性,在朕身邊恐無法用心伺候,讓朕不要和你一般見識。”
柳白洛不爽地呲了下嘴巴。
“知女莫若父,舞刀弄槍你還行,至於端茶倒水之類的,朕早就不指望了。”李昭大笑道。
“這有何難,我也可以去做;隻是有件事,請陛下答應我。”
“什麼事?”
柳白洛一雙杏眼中,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
“把姓鄧的廢了,改立我為大秦皇後。”她揚聲道。
李昭揉了揉後腦勺,略顯無奈道:“怎麼又提這個,你還是繼續舞刀弄槍吧。”
柳白洛聽後,失望地扭過頭去。
與往常不同,李昭今日沒有上前安慰,任由她生著悶氣。
有些事情,她以後自然會慢慢明白的。
柳家是金陵大族,和舊齊朝廷中地位非同一般,且柳思宏和柳知捷都和昭武軍有過交手。
李昭要是真讓柳白洛當了皇後,會同時引起紫薇閣和樞密院的強烈反對。
何況,即便李昭在前方征戰,也從未放鬆過對長安城的關注。
前段時間,太上皇李齊常常派人傳喚皇長子李鈞,這讓張楚宣很是苦惱,不知該如何應對,隻能找鄧永清商量辦法。
鄧永清既沒有去找太上皇,也未向範碩等人尋求幫助,隻是將長公主李雨青請入了後宮。
長寧宮內,鄧永清態度親切又溫柔,還表示要給李雨青嫡子找個好一點的教書先生;直到談話的最後,才“無意”中提到了太上皇的事情。
李雨青離開長寧宮後,並未直接回府,而是立刻去找了李齊,父女二人聊了許久。
之後,李齊就很少再派人傳喚李鈞。
此事若換成是柳白洛,或許無法做到低調的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