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康雲藝從懷中摸出一個熱乎乎,香噴噴的肉餅。康雲藝將肉餅放在思無邪的鼻尖上,蹭過來,又蹭過去。如此反複,不停地挑逗著他。
思無邪一動不動,隻是死死地蹬著這個仇人。
康雲藝見他巋然不動,又嘻嘻地笑道“哎呀,你說這天怪冷的,師父也可憐我們,給我們做了六套暖和的冬衣。師弟師妹們啊,來,脫下來,給小師弟穿上。”
“好嘞,大師兄!”
說著,立夏範陽掬起一捧雪,跑到思無邪身邊。她把思無邪的衣領拉開,將一團雪從他的衣領處塞了進去。
冰冷的雪團如同一條靈蛇一般,在他的皮膚上不停地遊動。那股鑽心的,刺骨的冰冷,像是一把冰冷的利刃,切開他的皮膚,直刺他的骨髓。
“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思無邪好想大聲呼喊,但是他終究忍了下來。咬緊牙關,惡狠狠地看著粟特六子。
康雲藝見他還不發作,嗬嗬一笑,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心中又生出一計。
他故作姿態地來到思無邪的身邊,替他拍打著肩上厚厚的積雪。突然,他的一隻手如同鷹爪一般死死地鉗住思無邪的肩膀,惡狠狠地說道
”知道嗎?小廢物,你不在的時候,師父將他最得意的仙術都傳授給我們了呢。而你這個廢物在這裡跪了七天七夜,不僅沒有得到仙劍,還一事無成。你想知道現在我們有多厲害嗎?好,就讓我這個大師兄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不聽話的臭師弟。“
康雲藝雙手結印,口中喃喃道”仙術,大四象之木之術。“
刹那間,思無邪腳下的雪地劇烈地顫動了起來,無數根藤蔓如同鬼手一般死死地抓住思無邪的身體,拉扯著他向著地麵狠狠砸去。
思無邪想要掙紮,可是他越掙紮,那藤蔓便糾纏的越緊。
就在此時,他感覺到腦後被一隻手按住,康雲藝惡心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你們後四十名的弟子,這一個月將在野外自生自滅,你是知道的吧。所以,即使我現在殺了你,也沒有任何問題。“
”彆怪我,要怪,就怪你這條唐狗太弱了。“
說著,康雲藝一用力,將思無邪的頭顱狠狠地按進雪中。
一時間,無數冰冷的雪水湧入思無邪的眼耳口鼻。他感到一陣窒息,可是一張口,腥臭的雪水便被大口大口地吸入,反而更加難以呼吸。他拚命地揮動著雙手,手指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可是,無論如何他掙紮,康雲藝的手都堅硬如鐵,竟然絲毫不為所動。
七日七夜的苦跪耗費了思無邪太多的氣力,現在的他沒有任何能力反抗康雲藝的攻擊。
思無邪雙頰緋紅,雙眼直往上翻。漸漸的,他的四肢變得冰冷,不斷掙紮的雙手也落了下來。眼見是活不成了。
彌留之際,思無邪的腦中開始一幕幕地閃回。花錯落、鄭小凜、張水詞、馬致遠還有小桃紅的臉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出現,又消失不見。終於,林月桐那百合般清麗的臉龐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看見,她悲傷地望著他,她潔白的臉上,掛著一顆晶瑩的淚滴。
本想著保護你們,到頭來,卻是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哎!真是可笑啊!
終於,思無邪停止了掙紮,雪峰之上,回蕩著康雲藝尖銳的笑聲。
康雲藝對思無邪單方麵的虐殺,讓嗜血殘忍的粟特人興奮的紅了雙眼。他們手舞足蹈地慶祝起來。
忽然,一陣沉鬱頓挫的奚琴聲隨風飄來。康雲藝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鬆開了按住思無邪的手,趕緊捂住雙耳。
與此同時,他對其他粟特弟子高聲呼喊道
“快捂起耳朵,是幻術。”
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除了他,其他粟特弟子都已中了招。
在粟特五子的腦海裡,世界驟然間開始崩塌,他們落入了一個極深的雪穀之中。他們的身體被陡峭的崖壁夾在中間,崖壁之間的空隙極為狹小,伸出雙臂,竟然可以同時觸及兩側。如此險境,他們斷無逃出生天的可能。
粟特弟子四處搜尋出口,卻發現一隻巨大的梅花,正在他們麵前迎風開放。
似鄙夷,似嘲笑,那絢麗的綻放,在此刻,竟將一顆顆滿是恐懼的心刺得鮮血淋漓。
醜惡,當它的反麵愈發光鮮亮麗時,便越顯得渺小而卑微。
突然,伴隨著一聲轟隆隆的巨響,陰沉的天空仿佛破了一個大洞,皚皚白雪如同滔天巨浪一般翻湧而下,好像無數條出雲的蒼龍,咆哮著,要將他們吞噬。
康雲藝明明知道那是幻術,可是,他隻能捂著耳朵,看著其他五人在原地不停地哭嚎呼喊著。
再冰冷的世界,也會有一絲溫暖的燈光,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為你亮起。
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悠悠傳入思無邪耳中的,是悠揚的奚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