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自北向南攻打的兀剌海城,大致在後世的巴彥淖爾一帶,其後擊破的平胡寨,大致在烏海市北部,而眼下他領兵圍攻的克夷門,則在石嘴山市平羅縣境內。
由於西夏與前宋長達百餘年的戰事,西夏的人口大量集中在賀蘭山以東的平原地帶,又由於西夏與前宋時和時戰,前宋與漠南並不接壤,所以西夏成為前宋國內牛羊的重要來源地之一。
這就導致了西夏國內,在賀蘭山以東的平原之外,人口多集中在一些較大的城池、軍砦中,且平原之外皆為牧區,過度的放牧導致了西夏在賀蘭山平原之外的土地,荒漠化極其嚴重。
從兀剌海城向南推進以來,韓世忠部已經遭遇了兩場沙塵天氣,這讓漢軍與隨行的漠南諸部牧民騎兵,個個灰頭土臉,仿佛剛從煤礦裡鑽出來似的。
這讓韓世忠相當鬱悶,千裡迂回奔襲,結果反而是西夏境內的天氣對漢軍的“抵抗”最為激烈,出任統帥的西夏濮王李仁忠,將幾乎所有的兵力都壓在了南麵戰線。
從平胡寨到克夷門不過二百餘裡,若是在漠南草原,韓世忠最多三天就能領兵衝過去,然而這短短的距離,卻讓韓世忠硬生生地走了幾個月。
後勤線拉得太長,有坐鎮大同府的吳用協助調度,基本的糧草還能夠供應,漢軍如今最急缺的反而是磚茶。
畢竟從西夏牧奴手中搶來的羊群,充作軍糧時,一開始將士們還吃得開心,後來就連漠南的牧民們都受不了了,實在是太膩了。
漢軍中的火頭軍烹製的羊肉,帶著一股抑製不住的膻腥,這讓香料成為漢軍中僅次於磚茶的稀缺物資,韓世忠覺得自己若再繼續吃下去,隻怕這一股膻腥就再也揮之不去了。
除了飲食上的不適外,西夏北部土地鹽堿化嚴重,漢軍雖然有燒煮熱水的習慣,但軍中還是出現了將士腸胃不舒服、失眠的現象。
若是一人失眠還可以理解,出現群體性失眠,這讓漢軍頓時慌亂了起來,便有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傳到韓世忠耳朵裡時,就變成了克夷門以北的地下,埋葬著許多黨項人的先祖,這些亡魂為了阻止漢軍,便開始作祟。
韓世忠一聽便覺得不對勁,為了防止軍心再亂下去,他不得不向後撤退,又再次撤回到了平胡寨,並緊急向河東行省求助,希望派一批道士前來祈福鎮祟厭勝。
坐鎮克夷門的西夏將領嵬名建德,原本聽聞領兵來攻的是赫赫有名的秦國公,愁的夜不能寐,突然發現漢軍後撤,嵬名建德也不敢派兵追趕,隻以為這是韓世忠的誘敵之計,於是白白浪費了一次大好機會。
收到秦國公的求助,河東行省方向不敢怠慢,連忙去信大同府,請求吳用協助,於是吳用又連忙抽調了一批在雲中、武川二府傳教的道士,向陰山那裡坐鎮的石秀送去。
石秀也有點兒懵,本朝開國以來,何曾遇到如此詭異的事情?他於是匆忙集結了朝廷派來的後勤運輸部隊,向平胡寨趕去。
在平胡寨見到韓世忠後,石秀隨著韓世忠在營地巡視了一番,也是大吃一驚,漢軍自開國以來無往不勝,已經形成了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氣,但如今背嵬軍將士卻顯得萎靡不振,莫非當真有鬼魂作祟不成?
石秀便連忙請蕭抱珍等隨軍的道士察看一二,蕭抱珍見多識廣,便開了一劑安魂湯,也就是熱牛奶添加他本人擁有專利技術的符水露酒,每個士兵先來上一大碗。
然後開壇作法,念念有詞一番後,蕭抱珍執桃木劍向西南方位一指:“此地陰氣最重,宜以天下最陽最剛之物以鎮之!”
“何為天下至陽至剛之物?真人莫不是會五雷神法?”
韓世忠語氣中帶了一絲敬畏,便是石秀等將領也好奇地望了過來。
蕭抱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貧道須會不得這些。隻軍中就有此物,乃是火藥!”
於是在蕭抱珍的指揮下,漢軍將士在平胡寨西南挖掘出了一個巨大的八卦圖案溝渠,內裡填充了火藥,一把火丟下去,來了一次熱鬨的爆破。
韓世忠便令全軍休息,睡了一覺後,漢軍以及漠南牧民們突然發現,唉,失眠居然治好了!
興高采烈的韓世忠當即拔營,再次殺向了克夷門,並且鄭重地將蕭抱珍的功勞上報,快馬送到了京師。
將上報仔細來回看了數遍的王倫也有些懵,這種情況若以科學解釋,是很容易的,其實就是將士們水土不服,再加上短時間內身體攝入肉類脂肪過多,以及水質鹽堿化,適應一下就好了。
但這種科學的解釋很難進行,而前線將士們習慣性地將無法理解的事情歸結為鬼神,心理上就產生了不自信,並且形成了群體性的錯誤認知。
於是原本短期內出現的失眠,便在這種潛意識的自我欺騙下,就形成了長期的失眠,說白了仍舊是心理上的小疾病。
在書信送往京師的路上時,韓世忠已經再度回到了先前在克夷門北、前次紮營的地點,並按照石秀的建議,對那片營地來了一次集群式的火炮射擊。
隻是與漢軍以往的火炮攻擊不同,這一次漢軍攜帶的各式火炮的炮身,都貼上了一張道士們繪製的黃符紙。
韓世忠以火炮鎮祟,在對麵的嵬名建德看來,這他娘的就是漢軍在赤裸裸地炫耀武力,這讓他的心理壓力更大了起來,於是也開始了失眠。
這一夜,得到磚茶補充、得到道士們藥材調理和心理安撫的將士們,睡得格外香甜,睡醒後的將士們迅速達成了共識:這天下有鬼怪又如何?看俺一發火炮下去,管教那鬼怪形神俱滅!
韓世忠很高興,士氣可用啊!直娘賊,你們這些黨項奴須再受不得祖先庇佑,那就該灑家發威了!
韓世忠積極備戰,最忙碌的卻是蕭抱珍等道士們,漠南牧民帶了頭,便連漢軍將士們也不能免俗,都來求一張破二十四獄燈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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