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皓和黎宴朗在一旁觀察，注意到黎知音頻頻掃向父親的目光，隱約起了警惕。
沈詩怡用陌生的眼睛盯著黎知音，嘴角還僵硬地笑著，捏了捏她的仿真皮“所以你全身換成仿真皮了嗎？”
黎知音點頭“是的，我的臉骨也改了，臉部的骨骼定型了。”
沈詩怡忍不住抬起手，左捏捏，右捏捏，捏哪，哪裡就滑，嬌嫩的肌膚能掐得出水來。
她癡癡凝視黎知音，若有所失。
這個孩子曾經帶著她十月懷胎鑄造出來的血肉，總歸是和她血脈相通的。
但現在她的手臂是承重的，心臟是可以高壓力工作的，跟腱是可以在空中跳得很遠的，脊骨是能加速的，甚至每一寸骨頭都是防彈的。
沈詩怡突然覺得悲戚，再看黎知音的臉“有沒有哪裡沒改呢？”
“眼睛。”黎知音回答。
沈詩怡像是發現了寶藏，睜大了眼，仔細瞧她的雙眼。
她生下來的血肉，如拆房子一樣，一塊磚一塊磚地拆掉她賜予她的骨血，鑄造了鐵一樣的身軀。
獨留一雙眼睛。
一雙清清冷冷的眼睛。
沈詩怡眼裡泛起水汽，用力眨了眨眼睛“我女兒怎麼都美。”
她倉皇起身，努力壓著哭腔，但哭腔還是不可控地溢出來“我去看看飯做得怎麼樣了，你在家裡隨意參觀。”
沈詩怡匆忙走了，黎曉和黎星皓趕緊跟上去。
黎宴朗還坐在原處，探頭看了看沈詩怡，掙紮一番，對黎知音道“我帶你去轉轉吧？”
黎知音站起身，走到門口。
窗外的雨有些急，地麵又掀起一層白霧，窗戶承受著雨點的悶擊，隱約間，還能聽到女人壓抑的哭聲。
她就當沒聽見。
忽然，她手腕上傳來柔軟的暖意，低頭一看，是黎宴朗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抓住她的手腕。
黎知音擰眉，覺得惡心，卻沒有把手收回，狐疑地盯著黎宴朗。
黎宴朗垂著眼，回避她的目光。
他金絲邊框眼鏡後麵的眼睫抖得像小飛蟲扇動的翅膀，聲線繃得很緊，掌心裡隱約滲出薄汗“媽媽給你布置了房間，我帶你去看看。”
黎知音沒說話，被他牽著向上走，直勾勾地盯著他。
黎星皓從樓梯欄杆處探出頭。
沈詩怡還在後麵擦眼淚，被黎曉摟在懷裡哄著。
他們三個人期待看向黎知音的背影，悄悄跟了上去。
來到二樓，就來到了黎知音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她很自然地看向自己上一世所住的房間，那時一個保姆房改成的，房間有獨立衛浴，環境其實還不錯，其他房間她沒去過，不知道是什麼風格。
可黎宴朗帶她穿過上一世的房間，穿過黎無憂的房間，來到了最裡麵的這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