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乘歌不動聲色地站著,一手拎著包,另一隻手放在牆後,透粉色美甲用力刮牆。
粉刷的牆壁留下一道細長痕跡,慢慢從牆壁,過渡成浮空車上的真皮車椅。
葉乘歌覺得,自己像是平常流連花叢中慣了,突然被一隻食人花張開血盆大口咬了手指頭,靈魂驚駭哭喊著逃離,身體卻向下墜,被藤蔓纏繞著,墜到無底洞裡。
忽然間,天地顛倒,黑白倒轉,向下墜的身體升上天空,靈魂卻自甘墮落地向下墜去。
她徹底清醒過來時,已經不知道浮空車行進到哪了。
車裡烘著暖融融的熱氣,空調口放著玫瑰花香味兒的香氛。
她迷蒙地轉了下眼珠,看到黎知音坐在她身邊。
說不清這玫瑰花味是她身上的,還是空氣裡的。
葉乘歌被香氣熏得微醺,身上軟綿綿使不起力氣,望向窗外。
恰好,浮空車進入空中隧道,像厚重的黑毯子從天上籠下來。
一瞬間,她看到她水汽朦朧的眼睛。
她湊得近了點,想看清楚自己的臉,卻見黎知音的影子透進來。
她手持平板,聲線低啞地跟員工說著話,細長手指把資料輕輕向上一劃——
葉乘歌打了個哆嗦,轉身給她係領帶。
黑暗中,黎知音沒有動,由著她把亂了的領帶係好“我們申請兩台浮空車,把貨放最新型的浮空車裡麵,派出最好的小組坐鎮,再給我一台普通浮空車,放一比一的仿製品,我和組員在裡麵守著,裝著貨的車先走,按照最初的捷徑走,我後走。”
公司員工並不放心“可這樣的話,我們的貨物要是被搶了怎麼辦?”
黎知音搖頭“不會,那幫人有辦法檢測到車裡的人是誰,而且很多貨物運輸都用這種障眼法,劫匪們隻看壓貨的人厲不厲害,不會看裝貨車的型號,他們看到我押車,浮空車型號低調,再加上我繞遠,押送的貨物重量相同,絕對會以為我壓的貨才是真貨。”
黎知音又道“我把最危險的勢力引走,另外一組的組員絕對要高度警惕,不能有一點閃失,防止路過荒原的時候被幫派搶劫。”
工作人員“好,我這就去打報告申請浮空車。”
黎知音掛斷電話,發現葉乘歌一直在看她。
葉乘歌像一隻貓,雙手放在椅子上,歪著頭,很陌生地眨著大眼睛盯她。
“怎麼了?”黎知音把平板丟沙發上“這麼看著我乾什麼?”
葉乘歌回神,搖了搖頭“我爸說要謝謝你救了我,他在排行程,排好了就來見你。”
葉乘歌說完,失落地咬了下唇“我第一次給我爸爸引薦人,以前彆人怎麼求我,我都沒有引薦過,還覺得對方圖謀不軌跟對方絕交了,沒想到,我也變成這種人了。”
黎知音挑起眉,倒也理解她“既然這樣就不要引薦了,現在取消還來得及。”
葉乘歌心臟一陣緊縮,倉皇搖頭“不取消!我就是說說!”
她急忙湊到她臉前“你被打過的地方還痛嗎?”
黎知音搖頭“早就不痛了。”
葉乘歌卻更內疚,眉毛擰成八字,似哭非哭的樣子“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你父親會打你,現在我知道了你家的事情,我再也不逼你了。”
黎知音不以為意“沒事,這不是你的錯。”
葉乘歌看她這樣淡淡的,很沒有安全感“那你還跟我生氣嗎?”
黎知音輕笑“我不會跟我雇主生氣的,倒是你,你怎麼忽然願意幫我給你父親引薦了。”
葉乘歌神色浮起落寞“因為我覺得,我不引薦一下,可能就挽回不了在你心裡的形象了。”
但引薦了之後,反倒心裡慌慌的,好像她把房門打開,把自己的弱點露了出來,任由黎知音踐踏似的。
她愈發沒有安全感,想在黑暗中去抓黎知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