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東西讓你心裡膈應的很,用指腹蹭過嘴角上的血漬時,滑膩膩的感覺引人不適,手指上淡淡的紅痕格外突出。再次抬頭,看向咒靈時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你,不是特級吧?”
明明是疑問,語氣卻透著肯定,洶湧的殺意迎麵而來,明明剛才還在那邊!
已經貼到了眼前的人向他伸出手,觸碰到的瞬間它甚至感受到了手心的溫度,不可置信瞪大眼。
明明不是人類,在感受身體破碎時產生的疼痛,死亡的恐懼在神經彌漫,它原本做好了誓死抵抗,可是它又看見了那雙眼睛,清澈透亮的紫眸蘊含著層次分明的色彩與光影,清清淺淺的紫色薄霧薄薄著囊括著自己破碎倒塌的身軀。
仿佛又回到了誕生時的那個下午,它呆呆的看著自己枯槁的肢體,視線瞥過遠處的色彩,它模擬著人類的手顫巍巍地伸了過去,原來觸碰到色彩是會痛的啊。
這隻咒靈在你衝過去時,傻愣愣的看向你的眼睛,它的臉上扭曲成類似於得償所願般的幸福感,得到某種滿足似的伸出爪被你直接撕成兩半。
真是奇怪,咒靈造成的奇異空間消散,腳底踩空向後墜去,淩亂的風在耳邊呼嘯,愣愣地注視著瓦藍的天空,已經從咒靈肚子裡出來了麼?
不對,不對勁,帳呢?撐著胳膊爬起,抬頭映入眼簾的瓦藍天空空無一物,轉身,視野裡的一切安逸的像夢。
手臂傳來的刺痛感讓你反射性揮手,胳膊上的老師被甩飛出去,靈巧的狐狸借著力道越過頭頂,穩穩落到地麵上。
“老師?”
“看來你清醒過來了,這種咒靈的幻術挺厲害。”
狐狸舔過嘴邊的血漬,細碎的火苗順著尾巴周圍逐漸擴散,天空逐漸破碎,大片大片的瓦藍碎塊在四周散落,模糊的聲音帶著哭腔在耳邊逐漸清晰
“莉莉,你在哪啊?”
爆炸聲在身後響起,錯愕回頭,白紅色的身影癱坐在地上瘋狂扒拉著咒靈的屍骸。
“歌姬?”你有些不確定向這個渾身臟兮兮的女孩伸手。
這個人是歌姬嗎?記憶裡的歌姬在認識的這段時間衣衫永遠都是整潔的,端莊大氣的巫女服此刻皺巴巴的揉成一團,她的手上粘著臟兮兮的肉塊,在未消化的人類屍骸裡不停翻找著什麼。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歌姬這才遲鈍抬頭,泛紅的眼眶溢滿了淚水,臉上的汙漬已經乾涸,她怔怔的看著你,眼睛一動不動,臉上隱約有肌肉在顫抖,不堪重負的睫毛被淚水沾濕成一簇一簇的,有些滑稽的黏在眼皮上,緊緊咬著下唇,剛把手放在你手心裡,就再也沒忍住“哇”的哭出聲來。
歌姬找了你好久好久,她在漂浮中體力一點點被耗儘,被腐蝕的身體開始疼痛,她一次又一次潛到深處摸索,直到裙角被東西扯住,以為是你,她滿懷期待的撈起來,卻發現一副完整的白骨。
那一刻,歌姬感覺世界都崩塌了,自己的同期被消化掉了?
她不信邪的再次下去,各種身形的白骨被撈起,耳邊咒靈發出桀桀的笑聲,她數不出有多少無辜的人被吃掉,憤怒讓她失去理智。
砰砰的爆炸聲響起,歌姬的咒力飛速增長,從內部膨脹直到壓爆咒靈。
看著身上壓下來的白骨,她發現還是沒有你的蹤跡,歌姬拚命的扒拉著殘骸,企圖找到你。
隨著身邊越來越小的骨堆,越來越明顯的答案雜亂的在腦海裡盤旋,莉莉死了嗎?她不敢想也不可接受這條結果,無助地反反複複去找,直到手上被劃出一條又一條傷口。
忽然聽到你在呼喚她,恍惚感覺像幻聽,直到一隻蒼白的手打碎幻想伸了過來,她抬頭望去,女孩青藍色的發尾隨著動作幅度在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微微彎起的眼眸像清晨的紫色迷霧般撲朔迷離,歌姬發現自己其實一點也不了解你。手心的觸感是真實的肌膚,她匐在你身上嚎啕大哭,心裡卻空蕩蕩的,心中彌漫著酸澀與委屈。
歌姬的淚水順著你的脖頸滾落,瞬間消失不見,可心卻已經被攪亂,閉上眼想要緊緊抱住被嚇壞的女孩。
緩緩呼出一口氣,一切解釋都是蒼白的。
歌姬將頭埋在藏在你身上,一聲歎息後,一句對不起悄無聲息的傳入耳中,輕飄飄的,像片羽毛落到歌姬心尖上,很輕,但每一顆字都足夠清晰。
她突然用力加深了這個擁抱,環在她背後的手猶豫片刻,還是輕輕搭在了歌姬背上,緩緩閉眼,感受著對方的溫度,回想起今天這一切。
這次,你確實太過分了。
她抽抽搭搭吸著鼻涕,死死抱著你不撒手,就連上車也固執的要一起黏糊糊的蹭到車裡。
回到學校還有一段距離,歌姬咒力消耗過度睡過去了,青藍色的光芒閃過,老師出來了。
看來還是躲不掉被批評的命運。
司機透過後視鏡裡,不小心對視上你的眼眸被抓到偷窺的輔助監督瞬間避開視線,心虛的碎碎念叨著“自己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看見!”他伸手拉開了後座的隔板後噤聲裝起了鵪鶉。
“閒雜人已經離開,現在。”
你的視線重新回到老師身上,他輕巧的躍到你身前,六條尾巴安分的盤在一起,這個動作你再熟悉不過,這麼多年,每當他想要說點什麼,就會把尾巴盤起來當坐墊,畢竟仰頭看學生太沒氣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