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齊麗芬不停地向林虞發泄著不滿。
林虞緊咬嘴唇，一言不發。
這些話，她聽過無數次了。
隻要稍有不順心，就會說她丟了父母的臉，就會說她對不起父母那麼寵溺她。
林虞曾經疑惑過，他們是怎麼寵她的呢？
是日複一日的，用彆人的長處來和她的短處相比？
還是一次又一次的，說不該生下她？
或者，是把她的學費輸掉，讓她吃了一個月的饅頭？
林虞從來不曾明白，可偏偏，父母一遍遍地對所有人說，他們很寵愛她。
鄰居、親戚，都覺得，是她不知好歹。
“我們從來沒讓林虞做過什麼家務。”
那，她每個寒暑假都幫家裡照看生意，是假的嗎？
隻要她回家，父母就不用再打掃衛生，衛生又是誰打掃的呢？
“我們對林虞可好了，要星星不給月亮，什麼都給她買。”
那，當初答應給她買的洋娃娃呢？
當初說等她考上市裡最好的高中，給她買新衣服呢？
沒有，全都沒有！
從小到大，她都隻能看著鄰居家的妹妹，有無數漂亮的玩具，還有小禮服。
她的表妹，經常跟她炫耀，男朋友給買了這，買了那。
她林虞呢？
她永遠覺得自己不配。
因為就連最親的人，也覺得她不配。
“林虞，你可不能攀比啊！”
“節約才是美德！”
這些話，她聽了，所以二十年來，她對自己苛責得過分。
可父母還是不滿意，因為，彆的親戚說林虞太摳門了，連一句“請客”的玩笑話都舍不得說。
父母覺得很丟臉。
可明明，是你們讓我節約的啊！
說出去的話，就要做到，我就是舍不得花錢請客，我想把錢都攢起來，讓你們覺得我懂事，讓你們高興啊！
我也不是“鐵公雞”，我去市裡念高中，第一個月回來的時候，給親戚們都帶了小禮物。
我給小舅舅買過煙，給二叔買過羽絨服，給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買過保暖鞋、大棉襖。
堂弟堂妹、表哥表姐、表妹，沒有一個人像我這樣做過啊！
為什麼永遠，對我都不滿意。
為什麼，不相信你們養大的孩子？
我真的有那麼差嗎？
是不是任何的話，都比我的話來得可信？
林虞胸口發疼，眼前一片漆黑，幾乎喘不過氣來。
“學姐！”
就在她差點倒下去的時候，有人從背後接住了她。
是楊帆，之前在操場搭訕她，想送她回宿舍的那個……理學院大二的學生。
理學院的辦公室正好和法學院的在一層，在教學樓右邊。
“學姐，你沒事吧？我送你去校醫院！”
楊帆把林虞扶到走廊外的凳子上，他實在嚇壞了。
這一個月以來，他見到的林虞，永遠是一副活力滿滿、鬥誌昂揚的樣子。
哪裡會像現在這樣，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他嚇壞了，也心疼壞了。
卻不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麼，會讓明月也黯淡了。
電話那頭，齊麗芬聽到有男生的聲音，立馬扯著嗓子叫嚷道：“好你個林虞，居然背著我們談了男朋友！”
“對方哪裡人？家庭條件怎麼樣？”
聽著電話裡的聲音，楊帆不自覺紅了臉。
林虞一把摁掉了電話，仰頭靠在牆上平複了好久。
期間，家裡幾次打電話來，她都沒有接。
“謝謝你，楊帆。我沒事了。”
“學姐，還是去校醫院看一下吧。你現在的狀態，真的很不好。”楊帆的眼神裡，滿是擔憂。
林虞紅了眼眶，強忍住掉淚的衝動。
就連一個隻有幾麵之緣的學弟，都會關心她。
可她最親的人，卻從來不怕傷害到她。
用他們的話來說，“你的命都是我們給的，我們就是當初一把掐死你，也沒人能說我們半句。”
多麼諷刺，多麼可笑。
林虞就算學了法律，也沒辦法和他們講道理。
“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真的謝謝你了。我的電話是1，你如果不放心，可以等下給我打電話。”
雖然楊帆之前一直想找機會要聯係方式，可如此突然的得到，他卻並沒有高興起來。
“學姐……”
林虞擺了擺手，半認真、半開玩笑道：“你如果不走，就是我走了。”
說完，林虞站起來，作勢要走。
楊帆哪裡放心讓看起來就很虛弱的她走？
於是，他隻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林虞知道，他隻是躲在了拐角處。
她心裡一暖，所以說，總會有人關心她的，並不是爸媽說的那樣——沒有人會喜歡她。
“開啟全部的‘桀驁’、‘無情’、‘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