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羅奇回過神兒來,用衣袖胡亂抹著自己的臉,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哭了。
杜正一懷疑地打量著他,目光向下,終於看到他攥在手裡的水晶。杜正一怔了一下,怒不可遏,“你媽沒告訴過你,不要隨便碰可疑的東西嗎?”
羅奇一驚,仿佛才意識到,一把丟開緊攥著的燙手山芋。
水晶掉在地上,摔成了三截。他又獲得了杜正一的一個死亡瞪視,“我讓你摔了它嗎?”
“我……”羅奇又語塞,卻情不自禁地抽噎了一下,他剛才一定是痛哭了一場,現在還有點導不過來氣。
杜正一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想再說他,可他已經莫名其妙哭成那樣了,這話還能說出什麼效果來。
“你怎麼了?看起來不像是陷入幻覺了。”
羅奇也想不明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倒是把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此時縱然知道方才的狀況不正常,那股悲傷卻依舊絲絲縷縷地纏繞著他,悵然若失的感覺揮之不去。
不料杜正一聽完他說的話,連個猶豫都沒有,一口否定了他的懷疑,“那不是你的情緒,你也沒忘了什麼。”
“可是……”羅奇還是有點懷疑。
杜正一乾脆利落地打斷他,“以你這樣的年紀,你能有什麼沉痛的人生經曆?”
這話雖然煩人,但是確實有點道理。羅奇鬆了口氣,仿佛噩夢方醒,心頭那怪怪的的感覺雖然還在,卻也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消失在空氣裡。杜正一說的對,他確實沒有什麼痛苦的機會。雙親健在,生活不算遂意可也談不上痛苦。姑娘的小手還沒牽過,所以也談不上分離。再說他稍微想想,不管是對過去的哪個階段,他的回憶都是健全的,失憶完全是無稽之談。
“那就……還是陷入幻覺了吧。”羅奇期期艾艾地說道。
杜正一沒有回答他,他禁不住抬頭看了看杜正一,出乎他意料的是,杜正一回避了他的目光。
羅奇有些疑惑,突然又想起彆的來,“你怎麼突然良心發現,來井裡撈我了?”
杜正一簇起眉,仿佛十分不耐煩,“等了你三個小時,也沒見你嘗試過一次空間移動,所以我才下來看看你為什麼這麼慫。”
“三個小時?”羅奇愣住了,在他感覺起來,這隻是一分鐘的事。可是這麼一說,他就發覺自己已經凍透了,腿腳也有點不利索。
“你要是不來找我,我可能就凍死在這裡了。”他感激地說道。
杜正一被他這麼一說,立馬有些不自在。
羅奇看了他一眼,後知後覺地突然意識到了關鍵,“哦,如果我凍死在這裡,就是被你害死的,內疚了吧?這麼內疚,逢年過節能給我燒紙嗎?”
杜正一黑著臉,卻沒還口。
羅奇有點不自在,杜正一這人太愛酸臉,他想跟你開玩笑就跟你開玩笑,但你剛以為你們很熟能做哥們了,忍不住跟他開開玩笑,結果他說翻臉就翻臉。
他無趣又尷尬地舔了舔嘴唇,想再找點不痛不癢的話說,也沒想到說什麼,就乾瞪著眼看著杜正一蹲下身把摔碎的水晶仔細地收集起來。羅奇心裡一煩,既然如此,那剛才你乾嘛不把水晶收好?仿佛心到神知,杜正一又瞥了他一眼,神色冰涼,若有所思。
羅奇有些緊張地摸摸鼻子,“怎麼?”
杜正一沒回答他,臭著一張臉伸手過來一把攥住他的上臂,他剛要出口的疑問句被一股無形的勁風塞進了喉嚨。他跌跌撞撞地摔在杜正一的身上,又被杜正一拎起來,一時間天旋地轉,胃裡翻江倒海,差一點吐在地板上。
幸運的是,抬起頭,眼前已是燈火溫暖的人類廚房。還有一個不太適應的關歆月,還不能習慣法師的來去無形,被突然出現的兩個男人嚇得跳起來,脊背貼在櫥櫃門上。
羅奇突然就來了精神,雖然還貓著腰忍著惡心,還是有精神頭挑剔她,“瞧瞧你這小膽,你也好意思號稱自己殺了法師呢!”
不料杜正一在他頭頂幽幽開口,“她上來的時候,可沒暈。”
羅奇臉上揶揄的表情立刻挎了,關歆月幸災樂禍地望著他。
“看來你確實不適合空間穿越。”杜正一又補充道,用一副評估般的眼神上下看著羅奇。
“你現在知道直接把我扔進深水區也沒用了吧。”
“你還挺驕傲的?”杜正一難以置信地反問他。
羅奇煩躁起來,倒不是杜正一的貶損對他有什麼傷害,而是他直覺杜正一對他不放心,那種帶著懷疑的觀察就像靜電,刺刺癢癢地罩在他的身上。他相信自己不是憑空猜測,作為一個基本沒什麼能力的法師學徒,他一向都是靠著直覺混日子的。他思索了三秒,“那水晶能交給關歆月保管嗎?”
兩人聞言都抬起頭來望著他,他舔了舔嘴唇,“那東西好像對她的影響最小。”
杜正一平靜地望著他,意在詢問,又帶著一絲威脅。
他頂住了壓力,“你要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第一次拆下來以後就該拿走了不是嗎?我猜你老師肯定願意研究一下這塊水晶的。”躲開杜正一的目光,乾脆自己從他兜裡掏出水晶碎塊,直接塞給了關歆月。
關歆月乾笑一聲,“施華洛世奇?現在可不太流行了啊。”
“這搞不好是個線索,你先收好了吧。”羅奇說,不知是不是自欺欺人的心理作用,這個燙手山芋交代出去之後他輕鬆了不少。“我餓了,你做飯了嗎?”
關歆月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夾槍帶棒地說,“憑什麼我要做飯?因為我是女生,你是直男癌嗎?”
“因為這是你家啊。”羅奇莫名其妙地望著她。“我是直男癌,你是中二病晚期嗎?”
關歆月瞪著他,硬邦邦地說,“不會做飯。”
羅奇無奈地轉向杜正一,“要不……你……”他話沒敢說完,這麼多年生存危機磨練出來的直覺又起了作用,“要不我去買方便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