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不相欠……”
聽著從柳永口中一字一句蹦出來的這四個字，就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瞬間刺穿了風音的心臟。她嬌軀猛地一顫，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比剛才重傷時還要蒼白。
這一刻，她聽懂了柳永話語中那看似寬容，實則劃清界限的疏離。
他雖然嘴上說著不怪她，但也意味著，他將她與南明離火宮徹底割裂開來，他們之間那由共患難、救命之恩所維係的情誼，似乎也在此刻被他一筆勾銷。
他不信任她了……或者說，他不願再與和南明離火宮有任何牽扯的她，再有更深的瓜葛。
巨大的委屈、心痛、以及一種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孤獨感瞬間淹沒了她。一直強忍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如同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劃過她光滑的臉頰。
“不……不是這樣的！柳道友！”她聲音帶著哽咽，急切地抓住柳永的衣袖，仿佛害怕他下一刻就會消失，“不是互不相欠！是我欠你的！是我把你帶回去，卻沒能保護好你，還讓你被他們……被他們出賣！”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柳永，語氣決絕而悲愴：“那樣的地方，那樣背信棄義、冷漠無情的宗門，我不會再回去了！我已經……已經和他們斷絕了所有關係！”
聽著風音嘴裡吐露出來的話，柳永猛地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他原以為風音隻是出於愧疚和義憤前來相救，卻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做出了如此決絕的選擇！
“你…你說什麼？”柳永下意識地反問，語氣中帶著驚愕。
見柳永他終於有了反應，風音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用力地點著頭，淚水流淌得更凶，卻努力讓自己的話語清晰道：“是真的！那天你離開後，我去質問父親……可他，他卻說為了宗門大局，犧牲一個外人無可厚非……我與他大吵一架，他竟還想將我禁足！”
她回憶起那時的絕望與憤怒，聲音帶著顫抖：“我心灰意冷，知道那樣的宗門，不再是我的歸宿。我趁守衛不備，偷取了宮內珍藏的‘破界遁空符’和幾樣保命之物，燃燒了部分留在宮內的本命魂燈，以此斬斷與宗門的氣運聯係……而且最後我還在無意中聽到了，我南明離火宮一位長老把你的消息出賣給了北玄門，這才強行破開空間，一路按照他們出賣的消息，拚命追趕而來……還好，沒有鑄成大錯！”
她邊說著，邊抬起淚眼，望著柳永，眼中滿是拋棄一切後的脆弱與堅定繼續道：“柳道友，我不是以南明離火宮聖女的身份來的。我隻是風音，一個……不願辜負救命恩人，不願與卑劣之徒同流合汙的……孤身女子。”
話音落下，密林中再次陷入寂靜。隻有風音低低的啜泣聲，以及柳永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
他看著眼前這個為了他，不惜叛出宗門，自斷後路，甚至險些付出生命的女子，之前那刻意維持的疏離與“互不相欠”，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蒼白和……可笑。
他原本以為看清了世態炎涼，卻沒想到，在這冰冷的仙界，竟還有人願意為他做到如此地步。
良久，柳永輕輕歎了口氣，那抹刻意營造的淡然徹底消失。他伸出手，並非推開，而是輕輕拍了拍風音因哭泣而微微顫抖的肩膀，聲音變得低沉而溫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傻丫頭……為了我一個不相乾，或者說萍水相逢的人，你…何至於此。”
柳永那句帶著無奈與憐惜的“傻丫頭……何至於此”的話，如同溫暖的陽光，瞬間驅散了風音心中所有的陰霾和冰寒。
下一刻，她猛地抬起頭，淚痕未乾的臉上綻放出難以置信的驚喜，如同雨後初霽的彩虹，絢爛而動人。
“柳道友……你，你不怪我了嗎？”她聲音還帶著一絲哽咽，卻已有了明亮的色彩。
柳永看著她這瞬間轉變的模樣，心中最後一絲隔閡也煙消雲散，他輕輕搖頭，溫聲道：“此事本來就不是你的錯，何況你的本意是為了我好，我為何要怪你？
要怪，也隻怪那利益熏心之輩。”
聽著柳永這話，見他真的原諒了自己，風音破涕為笑，那笑容純粹而明媚，仿佛放下了千鈞重擔。
但很快，她的笑容又收斂起來，帶上了一絲小心翼翼的懇求。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向柳永，語氣鄭重：“柳道友，這次……確實是我南明離火宮對不起你在先。雖然我已與他們脫離關係，但那畢竟是我生長的地方，離火仙皇……也終究是我的父親。”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仔細觀察著柳永的神色，見他並無不悅，才繼續道：“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父親他……或許默認了排擠你，或許選擇了明哲保身，但他絕沒有主動將你的行蹤出賣給北玄門！做出這等卑劣之事的，定是門內另一位與我父親素有嫌隙的長老，他想借北玄門之手除掉你，既能賣北玄門一個人情，又能打擊我父親的威信……”
話說到這裡，她停頓下來，眼中閃過一絲痛恨與無奈。隨後，她再次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柳永，那眼神中充滿了對柳永未來的無限篤信：“柳道友，我能看出來，以你的天資，以你對時空大道的領悟，我堅信，將來你必定能登臨絕頂，俯瞰仙界！
到了那時，南明離火宮在你眼中，或許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無比清晰，目光灼灼的看著柳永幾乎用祈求的語氣說道：“柳，柳道友，我…我想求你，就算看在我的麵子上，看在我今日為你叛出宗門、不顧一切的情分上，將來你若登臨巔峰之際，俯瞰仙界之時，能…能否放南明離火宮一馬？能…能否放過我的父親？
我願以此殘生，為奴為俾，償還這份因果！”
說完，她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柳永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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