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谘抬頭,方形腦袋上的傳感器望向對方,反問道,
“這次也是你們做代理人?”
“嗯,你,你知道的,他們幾乎都不乾事,反正隻要結果,噥,這次懶得來,連信用卡都借我們刷了,所以能不能趕緊完工,咱們也得去放鬆放鬆。”
必谘看著那張信用卡,點點頭,從抽屜裡取出印章,隨意按壓兩下看看還能用,才正式在這份全息文書上按下許可。
激光刻入全息的光影書頁,居然真的留在了這層虛幻的光影圖像上。
“好了,你們也不用對我這麼拘謹,一個臨時債務管理員的身份,始終還是不如公司職員的身份好用。”必谘玩笑著將刻錄文書的信息卷交給對方。
“呃……既然交接完成,那我們走了……對了,這家夥,”押運隊員指著那名仲裁者,對必谘說道,“讓他乾點沒那麼痛快的活,鍛煉鍛煉他的性子,告訴他這裡已經不是他們仲裁者議廳了。”
“沒問題,”必谘點頭道,“來到這裡的人都是失去了自身的所有權,這一點必須讓他們深刻認識一番,才能老老實實安分守紀,否則若是福爾圖娜因為他一人出了意外,所有人都得被奈富先生處罰。”
押運隊得到滿意的答複,現在無事一身輕,直接勾肩搭背就往殖民地的生活區走去。
必谘看他們走遠,這才隨手將印章丟回抽屜,從座位上站起身拍去身上稀碎的不知名的毛發,回頭看向已經被解下鐐銬的仲裁者。
不,現在已經是福爾圖娜的一名負債者,一生都望不到頭的那種,用奴隸來稱呼他也完全沒有問題。
但若是真要這麼稱呼,這些剛來福爾圖娜的人都不高興,因為他們都還幻想著有朝一日付清債務,重新成為自由人,甚至人上人的夢。
“希望我怎麼稱呼你?”必谘問道。
“我聽說在這裡隻有代號,名字可能沒有編號之類的好記吧。”一直沉默的男人才開口,好像除了在車上顛簸的那一次,他從沒主動開過口。
“真死板啊你們均衡仲裁者,我沒去過金星以外的地方,你們仲裁議廳怎麼都淪落到要問奈富借錢了?”必谘的口吻有些戲謔。
“不要問我這些寫明白在債務文書上的事情,雖然是一次意外,但失敗了就是失敗了,沒什麼道理可講。”仲裁者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我當然看了文書,不看文書怎麼知道在哪蓋章?但你可能不清楚,審計局寫的文字,可信度甚至都不如外麵隨便一隻泡博的糞便信息素……”
說到這,必谘反應過來,“泡博這東西,你可以理解是奧布山穀下的老鼠,食量不小,啥都能吃,所以拉的也多,其他獵食者便會以此為線找到他們然後吃掉,於是為了應對這些追捕者,它們進化出了散布虛假信息素的腺體……
唉,看你不是很感興趣,其實自然界很多事情都能映照在咱們身上,何嘗不是一位天賜的老師呢?”
仲裁者聞言,似乎有所醒悟,“你是在說我其實就是一隻泡博,而奈富集團早就收集到我的信息,那份貸款隻是一個誘餌?”
“我可沒這麼說!不要惡意解讀好不好!”
必谘的發聲器做出最誇張的免責聲明,但實際的肢體語言確實在應默這件事。
仲裁者猛地握緊拳頭,胸膛劇烈起伏,仿佛一個死了許多年的黑色火山突然又複蘇了過來。
但最終還是沉寂下去。
就算他現在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去給奈富一拳?
見到這名寡言的仲裁者忍耐下去,必谘似乎是露出了欣賞的意思,但他沒有再多提彆的事情,眼下一顆“種子”已經種了下去,日後在這地下兩百米生根發芽,未來自會成為一顆射向奈富的子彈也說不定。
“看了這麼久,兩位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找我吧?”
必谘突然發聲道。
仲裁者聞言,沒有絲毫遲疑的看向不遠處的路燈下,雖然這地下設施裝滿了庫普斯的照明燈,但那些陰影也如影隨形。
“不好意思,我們隻是看你們好像還沒空閒理我們,就多等了一會。”
兩名船員從陰影中走出,仲裁者很驚訝,他認出了這兩人分明就是隨行押送自己的審計員。
“那真是說笑了,我和他沒有本質區彆,都是這裡的一名債奴,為集團工作,為審計服務。”必谘連忙解釋道。
不過這兩名審計員沒有應話,四下看看,見到周圍有不少工作著的負債者,也有散漫的庫普斯船員。
“人多耳雜,能不能給個單獨的地方?”審計員問道。
必谘聞言微微怔住,隨後提醒道,“兩位,審計員的私事應該找不到我們頭上。”
“審計員找不了你們,這是我們的私事……”說著,一枚金屬片被拋向了必谘。
必谘接住,放在光學傳感器下辨識了幾秒。
“噢……是她,正好,附近有個地方正在做基礎維護,兩位可以隨同去檢查一番,你也跟上來吧。”必谘還不忘叫上這名負債的仲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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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兩人本應該是他的審計員。
三人沉默著跟隨必谘在管道與集裝箱堆積組裝的生活區七轉八繞,來到了一處正在被叮叮當當敲打的工地。
工地的工人看到必谘原本還沒有反應,但是見到兩個審計局的船服標誌,突然手裡的動作就頓住了,整個工地的氣氛都沉重起來。
“集裝箱在用嗎?”必谘裝作沒注意到這些人的變化,拽了個渾身都被換了錢,幾乎完全成了個機器人的工人問道。
“沒……沒有,煙指出工了,集裝箱現在沒人。”
必谘點頭,招呼上三人。
就這樣,兩個“審計局”的家夥在一群掩藏著無名情緒的感光器監視中,進入了工地內看似隨意放置的一個集裝箱中。
集裝箱外麵看上去很臟亂,但內部卻布滿了集成電路,一張乾淨的桌子放在最內邊,幾張椅子隨意靠在牆邊。
關上門,拉上鎖扣,必谘這才開口,
“可以脫下這身衣服了,不然你們一會可走不出這地方。”
舉個栗子和散華禮彌相視一眼,這才摘下頭盔。
“我們還在想怎麼說服你相信我們不是審計員呢。”散華禮彌笑道。
必谘搖頭,“審計員可沒你們這麼業餘,否則我第一反應應該是組遞被捕,把我們的事都說了出去……”
“她可從沒這麼做!”舉個栗子連忙說道。
“說正事吧,她讓你們來做什麼?”必谘直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