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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陋巷之樂:顏回精神的千年回響(1 / 2)

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魯哀公十三年的深秋,曲阜城東南的陋巷飄起了細雨。巷子儘頭的茅草屋裡,顏回正坐在窗前翻閱竹簡,案幾上放著一簞糙米、一瓢冷水。寒風從破損的窗欞鑽進來,吹動他單薄的衣衫,他卻渾然不覺,嘴角還帶著一絲淺笑。巷口的鄰居看著這一幕,搖頭歎息:“這樣的日子,換作是我,早就愁白了頭。”而此刻,在不遠處的杏壇,孔子正對著弟子們讚歎:“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這聲跨越兩千五百年的讚歎,讓陋巷的茅草屋成為中國文化中最動人的精神地標。顏回的“樂”,不是對貧困的麻木,也不是對現實的逃避,而是一種在物質匱乏中依然充盈的精神狀態,一種超越外在境遇的內在堅守。從春秋的陋巷到現代的都市,這種“不改其樂”的精神,如同不滅的火種,在每個時代都能點燃人們對精神價值的向往。

一、陋巷考:地理空間與精神家園

要理解顏回的“樂”,首先要走進他居住的“陋巷”。這條看似普通的巷子,既是地理空間,也是精神家園,承載著儒家對“安貧樂道”的最初詮釋。

陋巷的地理位置:據《曲阜縣誌》記載,顏回居住的陋巷位於曲阜城東南,今曲阜顏廟東側,又稱“顏子巷”。北魏酈道元《水經注?泗水》載:“孔廟東南五百步,有顏回宅,宅中有井,井北有台,即顏回當年鼓琴處。”唐代《元和郡縣誌》更明確記載:“顏回故宅在曲阜縣東南三裡,陋巷是也。”如今的陋巷雖曆經變遷,但仍保留著古樸的風貌,青石板路凹凸不平,兩側的低矮房屋依稀可見當年的簡陋。

“陋”的多重含義:“陋”在《說文解字》中釋為“厄陝也”,即狹窄、簡陋。顏回的陋巷,“陋”不僅指物理空間的狹小破敗,更暗含著與外界的隔閡——它遠離繁華的市集,也避開了政治的喧囂,成為一個專注於精神追求的“世外桃源”。這種“陋”是主動選擇的結果,正如《莊子?刻意》所言“就藪澤,處閒曠,釣魚閒處,無為而已矣”,顏回在陋巷中找到了精神的自由。

陋巷與孔府的對比:曲阜城中,孔府的富麗堂皇與陋巷的破敗簡陋形成鮮明對比,這種對比恰如儒家“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兩種人生境遇。孔府代表著儒家理想的實現,陋巷則象征著儒家精神的堅守。有趣的是,兩者相距不過數裡,卻共同構成了儒家精神的完整圖景——既能在廟堂之高踐行大道,也能在陋巷之卑守護初心。

在河南衛輝的顏子廟中,有一幅“陋巷圖”壁畫:畫麵中央是顏回的茅草屋,周圍是狹窄的巷子,遠處是曲阜城的輪廓,天空中有祥雲繚繞。這幅畫將陋巷置於廣闊的背景中,暗示著:真正的精神家園,不在於空間的大小,而在於內心的豐盈。

二、一簞一瓢:物質極簡與精神豐盈

“一簞食,一瓢飲”是顏回生活的真實寫照,這種極致的物質極簡,與他豐盈的精神世界形成強烈反差,也為後世樹立了“重精神輕物質”的價值標杆。

簞與瓢的文化象征:簞是古代盛飯的竹器,《禮記?曲禮》記載“凡進食之禮,左殽右胾,食居人之左,羹居人之右”,可見簞是最普通的食器;瓢是剖開葫蘆做成的飲水器,《詩經?小雅?瓠葉》有“幡幡瓠葉,采之亨之”,瓠葫蘆)是平民最常用的器物。顏回選擇簞食瓢飲,並非被迫,而是主動摒棄物質的奢華,正如《論語?述而》中孔子所說“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

飲食與德行的關聯:儒家將飲食與德行緊密相連,《論語?鄉黨》詳細記載了孔子的飲食規範,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肉雖多,不使勝食氣”,強調飲食的節製與禮儀。顏回的簞食瓢飲,是對這種飲食倫理的極致踐行——不是追求食物的精美,而是保持內心的清明。《孔子家語?顏回》記載,顏回曾說“願得明王聖主輔相之,敷其五教,導之以禮樂,使民城郭不修,溝池不越,鑄劍戟以為農器,放牛馬於原藪,室家無離曠之思,千歲無戰鬥之患”,他的誌向不在口腹之欲,而在天下大同。

極簡生活的現代呼應:顏回的極簡生活,與現代的“極簡主義”不謀而合。現代極簡主義主張“少即是多”,摒棄不必要的物質欲望,專注於生命的本質。美國作家梭羅在瓦爾登湖畔自建小屋,過著“一屋、一床、一桌、一椅”的簡樸生活,寫下《瓦爾登湖》,他在書中說“我們的生命被瑣碎消耗殆儘”,這與顏回在陋巷中的選擇有著跨越時空的共鳴。

考古發現的戰國時期“彩繪竹簞”現藏於湖北省博物館),製作精美,說明當時的簞並非都粗糙簡陋,顏回的“一簞食”很可能是刻意選擇的樸素。這種選擇告訴我們:物質的簡樸不是貧窮的無奈,而是精神自由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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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不堪其憂:世俗之憂與聖賢之樂的分野

“人不堪其憂”的“人”,指的是世俗之人,他們的“憂”與顏回的“樂”形成鮮明分野,這種分野揭示了兩種不同的價值取向——外在的物質追求與內在的精神滿足。

世俗之憂的三重表現:

生存之憂:普通人麵對簞食瓢飲、陋巷居住的境遇,首先擔憂的是基本生存,如“明日之食何在”“寒冬如何禦寒”。《詩經?豳風?七月》中“無衣無褐,何以卒歲”,正是這種生存之憂的真實寫照。

攀比之憂:人在社會中難免相互比較,看到他人錦衣玉食、高屋闊院,再反觀自身的簡陋,便會產生自卑與焦慮。《韓非子?喻老》中“咎莫大於欲得”,指出欲望是痛苦的根源。

未來之憂:世俗之人常為未來謀劃,擔憂年老無依、疾病無醫,這種對未來的不確定性的恐懼,讓他們無法安於當下。《論語?衛靈公》中“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反映了這種普遍心態。

顏回之樂的超越性:顏回的“樂”並非沒有意識到貧困的處境,而是不被這種處境所困擾。他的“樂”有三重境界:

樂道之樂:顏回在孔子的教導中領悟了“道”的真諦,這種精神上的收獲讓他超越物質匱乏,正如《論語?子罕》中孔子所說“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顏回的“樂”是“仁者不憂”的體現。

自得之樂:他在學習與思考中獲得內在的滿足,《論語?先進》記載顏回說“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這種對知識與道德的追求本身就是一種快樂。

安命之樂:顏回接受自己的物質境遇,不抱怨、不攀比,如《中庸》所言“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在接納中獲得內心的平靜。

在山東曲阜的顏廟“樂亭”內,有一副楹聯:“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中自甘淡泊;數尺地幾間屋於聖人側共仰光華。”這副楹聯準確道出了顏回之樂的本質——不與世俗攀比,隻與聖賢對話。

四、回也不改其樂:“樂”的內涵解構

顏回的“樂”是中國文化中的一個重要命題,曆代學者對其內涵多有闡釋,從不同角度揭示這種精神狀態的豐富性。

樂道之樂:東漢鄭玄注《論語》時說“樂在道,不在貧”,明確指出顏回的樂源於對“道”的追求。這裡的“道”即儒家的仁道、禮樂之道,顏回在踐行道的過程中獲得精神滿足。《孔子家語?顏回》記載,顏回曾對孔子說“回聞熏蕕不同器而藏,堯桀不共國而治,以其類異也。回願得明王聖主輔相之,敷其五教,導之以禮樂”,他的快樂在於對道的信仰與踐行。

好學之樂:朱熹在《四書章句集注》中說“顏子之貧如此,而處之泰然,不以害其樂,故夫子再言‘賢哉回也’以深歎美之”,並認為這種樂“蓋其心有足焉,不以貧窶為憂,而以學道為樂也”。顏回是孔子弟子中最“好學”的一個,《論語?雍也》記載孔子說“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對知識的渴求與領悟,讓他在陋巷中也能自得其樂。

心齋之樂:莊子雖非儒家,卻對顏回的境界多有推崇,《莊子?人間世》記載顏回向孔子請教“心齋”,孔子說“若一誌,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顏回的“不改其樂”,與這種“心齋”的虛靜狀態相通,超越了感官的局限,達到內心的澄明。

近代學者梁漱溟在《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中說“顏回的樂,是一種絕對的樂,是超於環境的樂”,這種樂不是情緒的波動,而是一種穩定的精神狀態,如《周易?係辭》所言“樂天知命,故不憂”。

五、孔子的雙重讚歎:“賢哉回也”的深意

孔子對顏回的讚歎重複了兩次,這種重複在《論語》中極為罕見,蘊含著孔子對顏回的特殊情感與深刻期許,也反映了儒家對理想人格的推崇。

第一次讚歎:對顏回人格的肯定:“賢哉回也!”的第一個“賢”,指的是顏回在貧困中的堅守。孔子一生周遊列國,見過太多為富貴而放棄原則的人,如《論語?裡仁》中“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而顏回在極端貧困中仍能堅守道,這種“貧賤不能移”的品格,讓孔子由衷讚歎。

第二次讚歎:對儒家理想的寄托:第二個“賢哉回也!”的讚歎,超越了對個人的肯定,指向儒家的理想人格。在孔子看來,顏回的境界是“士誌於道”的完美體現,是每個儒生都應追求的目標。《論語?子張》中子夏說“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而顏回的“學”不為仕,隻為道,這種純粹性讓孔子看到了儒家精神傳承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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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複讚歎的修辭力量:在文學中,重複是增強情感表達的重要手法。《詩經?周南?關雎》中“窈窕淑女,寤寐求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的重複,層層遞進表達愛慕之情;孔子對顏回的重複讚歎,則是情感的極致噴發,如同《楚辭?離騷》中的“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將對理想的執著推向頂點。

在山西太原的崇善寺,保存著一幅明代“孔子讚顏回”圖軸,畫麵中孔子手指顏回,麵帶讚歎之色,顏回則躬身行禮,神情謙遜。這幅畫生動再現了“賢哉回也”的場景,也讓我們感受到:老師對學生的最高評價,莫過於對其人格與理想的雙重認可。

六、顏回的生死:陋巷之樂的短暫與永恒

顏回二十九歲而亡《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他的早逝讓陋巷之樂成為短暫的絕響,卻也讓這種精神獲得了永恒的生命力。孔子“哭之慟”,不僅是為弟子的逝去,更是為這種理想人格的早夭而痛惜。

顏回之死的記載:《論語?先進》記載“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孔子的悲痛溢於言表。《孔子家語?顏回》詳細記載了顏回的死因:“回年二十九,發儘白,蚤死。”結合他“一簞食一瓢飲”的生活,後世多認為他死於營養不良或過度操勞,這種貧困導致的死亡,讓“陋巷之樂”蒙上了一層悲劇色彩。

孔子的矛盾心態:孔子既讚賞顏回的安貧樂道,又為他的貧困早逝而痛惜,這種矛盾反映了儒家在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張力。《論語?雍也》中孔子說“回也其庶乎,屢空”,“屢空”即常常貧困,孔子既肯定顏回的“庶乎”接近道),又無奈於他的“屢空”。這種矛盾在現代社會依然存在——我們既推崇精神追求,又無法忽視物質基礎。

短暫與永恒的辯證法:顏回的生命雖短暫,精神卻永恒。他如同流星,在曆史的天空中劃過短暫卻璀璨的光芒,比許多長壽者更讓人銘記。《金剛經》中“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說的正是這種短暫與永恒的關係。顏回的陋巷早已消失,但“陋巷之樂”卻成為中國文化的重要符號,這種“形滅而神存”,正是精神的力量。

在曲阜顏廟的“複聖廟”匾額下,有一副楹聯:“陋巷舊生涯,仁義禮智信;千秋新俎豆,孝悌忠信廉。”這副楹聯告訴我們:顏回的生命雖短,但他所踐行的仁義禮智信,卻成為千秋萬代的精神滋養。

七、顏回與子貢:兩種人生選擇的對照

顏回與子貢是孔子弟子中兩種不同人生選擇的代表:顏回安貧樂道,子貢經商致富;顏回專注於內聖,子貢致力於外王。這種對照,展現了儒家精神的豐富性與包容性。

財富觀的差異:子貢“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論語?先進》),善於經商,家累千金,常以財物支持孔子周遊列國;顏回則“一簞食一瓢飲”,安於貧困。但孔子並未因子貢富而貶之,也未因顏回貧而褒之,而是肯定兩人在各自道路上的堅守——子貢“富而好禮”《論語?學而》),顏回“貧而樂道”,都符合儒家“義利之辨”的原則。

行道方式的不同:子貢以“言語”著稱,常代表孔子與諸侯交涉,《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記載“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他通過外交與經濟手段踐行儒家的“王道”;顏回則“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論語?為政》),通過修身與教學傳播儒家的“仁道”。兩種方式一外一內,一顯一隱,共同推動著儒家思想的傳播。

孔子的同等評價:孔子對兩人都給予高度評價,讚顏回“賢哉回也”,稱子貢“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論語?學而》)。這種評價體現了儒家“和而不同”的理念——隻要堅守核心價值,不同的人生選擇都可通向“道”的境界。

在山東聊城的山陝會館,有一幅“子貢經商”木雕,與曲阜顏廟的“顏回陋巷”壁畫形成有趣的呼應:一個在商場中運籌帷幄,一個在陋巷中潛心向學,卻都被後世尊為典範。這說明:財富與貧困本身並非衡量價值的標準,如何對待財富與貧困才是。

八、陋巷的空間哲學:狹窄中的廣闊

顏回居住的陋巷不僅是物理空間,更是一種空間哲學的體現——在狹窄的物質空間中開辟廣闊的精神空間,這種哲學對中國的建築、藝術、生活方式都產生了深遠影響。

建築中的“陋巷精神”:中國傳統建築崇尚“藏”而非“露”,如蘇州園林“曲徑通幽處”,通過狹窄的路徑引導至開闊的庭院,這種“先抑後揚”的布局,與陋巷的“狹窄中見廣闊”一脈相承。北京的四合院,雖有高大的門樓,內部卻通過影壁、回廊分割出多個狹小空間,每個空間都有其特定功能,整體卻和諧統一,體現了“螺螄殼裡做道場”的智慧。這種布局告訴我們:空間的價值不在於大小,而在於是否能滿足人的精神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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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中的“留白”與陋巷:中國繪畫講究“留白”,如八大山人的畫作,常常隻在畫麵一角畫一隻鳥或一朵花,其餘大片空白,卻給人無限遐想空間。這種“留白”與陋巷的“狹窄”異曲同工——通過減少物質的呈現,為精神留下想象的餘地。顏回在陋巷中“不改其樂”,正如欣賞留白畫作時的會心一笑,是對“無”中蘊含的“有”的深刻領悟。

生活中的“陋巷選擇”:在現代都市,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小而美”的生活空間,如“膠囊公寓”“迷你書房”,他們放棄寬敞的住房,換取更多的時間與精力投入到精神追求中。這種選擇與顏回的陋巷之居本質相同——主動限製物質空間,以獲得精神的自由。

明代文人徐渭在紹興的“青藤書屋”,麵積不足百平方米,卻“一幾一榻,一琴一劍,一茶一酒”,成為他創作的精神家園。他在《青藤書屋圖》的題跋中說:“兩間東倒西歪屋,一個南腔北調人。”這種自嘲中,透著與顏回相同的豁達——空間的簡陋,擋不住精神的飛揚。

九、顏回之樂的曆史詮釋:從漢儒到宋明理學

顏回的“不改其樂”,自漢代以來就成為學者們探討的重要課題,不同時代的詮釋既體現了對經典的堅守,也融入了時代的精神特質,形成了豐富的詮釋傳統。

漢儒的“德配天地”說:漢代學者多從“天人感應”的角度詮釋顏回之樂。董仲舒在《春秋繁露?王道通三》中說“仁之美者在於天。天,仁也。天覆育萬物,既化而生之,有養而成之”,認為顏回的德行與天相通,因此能在貧困中感受到天的滋養,這種“樂”是“德配天地”的自然結果。鄭玄則直接將“樂”與“道”聯係,認為顏回“樂在道,不在貧”,開啟了“樂道”詮釋的先河。

魏晉玄學的“得意忘形”說:魏晉時期,玄學盛行,學者們以“得意忘形”詮釋顏回之樂。王弼在《論語釋疑》中說“顏淵之樂,非樂簞瓢陋巷也,樂在其中矣。其心通而性達,故能不以物傷性,不以欲累情”,強調顏回超越了物質的形骸,達到了“性達”的境界。郭象則進一步提出“名教即自然”,認為顏回在陋巷中的生活,看似違背世俗名教,實則符合自然本性,這種“樂”是“自然之樂”。

宋明理學的“天理流行”說:宋明理學家將顏回之樂與“天理”聯係。程顥說“顏子之樂,非樂外物,而樂乎心”《河南程氏遺書》),認為這種樂是“心與理一”的體現;朱熹則在《四書章句集注》中說“顏子之貧如此,而處之泰然,不以害其樂,蓋其心有足焉,不以貧窶為憂,而以學道為樂也”,強調“學道”是樂的根源;陸九淵提出“心即理”,認為顏回之樂是“發明本心”的結果,“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陋巷在他眼中與天地同大。

清代樸學的“實證”詮釋:清代學者注重實證,戴震在《孟子字義疏證》中反對宋明理學的“存天理滅人欲”,認為顏回之樂“是於人欲中見天理”,是在滿足基本生存需求的基礎上,對精神價值的追求,這種詮釋更貼近顏回“一簞食一瓢飲”的現實。

不同時代的詮釋,如多棱鏡般折射出顏回之樂的豐富內涵,也讓我們明白:經典的生命力,在於它能不斷回應時代的問題,為不同境遇的人們提供精神滋養。

十、“陋巷之樂”與道家的“逍遙”:異同比較

顏回的“陋巷之樂”與道家的“逍遙”都追求精神的自由,但兩者的路徑與內涵有所不同,這種異同比較,有助於我們更深刻理解中國文化的精神特質。

相同的精神追求:兩者都追求超越物質束縛的精神自由。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莊子“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莊子?逍遙遊》),都認為物質需求是有限的,過度追求隻會束縛精神。

不同的實現路徑:顏回的“樂”通過“學道”“修身”實現,強調對儒家仁義禮樂的踐行,是“入世中的超越”;莊子的“逍遙”則通過“心齋”“坐忘”實現,主張“絕聖棄智”“返璞歸真”,是“出世中的自由”。顏回的樂是“有所為”的堅守,莊子的逍遙是“無所待”的超脫。

不同的價值指向:顏回的“樂”最終指向“天下大同”的社會理想,他的個人修養是為了更好地踐行儒家之道;莊子的“逍遙”則指向個體精神的絕對自由,“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敖倪於萬物”《莊子?天下》),對社會現實保持距離。

晉代的向秀、郭象注《莊子》時,試圖調和儒道,認為“聖人雖在廟堂之上,然其心無異於山林之中”,這種“內聖外王”的理想,其實是顏回之樂與道家逍遙的結合。正如蘇軾在《赤壁賦》中所說“物與我皆無儘也”,既保持對現實的擔當,又擁有精神的自由,這或許是中國文化最理想的精神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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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文學中的顏回:從《論語》到明清小說

顏回的形象在文學作品中不斷被塑造與豐富,從《論語》中的簡略記載,到明清小說中的生動描繪,文學的想象讓顏回的“陋巷之樂”更加具體可感,也更貼近普通人的精神世界。

史傳文學中的顏回:《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對顏回的記載較為簡略,主要引用《論語》的內容,突出其“好學”與“安貧”;《孔子家語》則增加了更多細節,如顏回與孔子的對話、顏回處理具體事務的能力,讓顏回的形象更豐滿。

詩歌中的顏回:曆代詩人多以顏回自勉或詠懷。陶淵明在《飲酒?其十一》中說“顏生稱為仁,榮公言有道。屢空不獲年,長饑至於老”,將自己的歸隱生活與顏回的陋巷之樂相比;李白在《贈宣城宇文太守兼呈崔侍禦》中寫道“顏回不仕責難儘,長沮隱居意何深”,表達對顏回選擇的理解;杜甫在《贈比部蕭郎中十兄》中“有美生人傑,由來積德門。漢朝丞相係,梁日帝王孫。蘊藉為郎久,魁梧秉哲尊。詞華傾後輩,風雅藹孤騫。宅相榮姻戚,兒童惠討論。見知真自幼,謀拙愧諸昆。漂蕩雲天闊,沈埋日月奔。致君時已晚,懷古意空存。中散山陽鍛,愚公野穀村。寧紆長者轍,歸老任乾坤”,雖未直接提顏回,但“歸老任乾坤”的豁達與顏回之樂相通。

明清小說中的顏回:明代小說《封神演義》雖以商周為背景,但其中的“散宜生”形象帶有顏回的影子,安貧樂道,以德行輔佐周文王;清代小說《儒林外史》中的王冕,“煮一鍋飯,炒一碗菜,自吃自斟”,隱居會稽山,拒絕科舉,與顏回的陋巷之樂精神一致。吳敬梓在描寫王冕時,很可能借鑒了顏回的形象。

文學中的顏回形象,是曆代文人對“理想人格”的想象與投射。他們通過塑造顏回,表達自己對精神價值的追求,也讓“陋巷之樂”從哲學命題變為生動的生活圖景,走進更多普通人的心中。

十二、“安貧樂道”的現代挑戰:物質豐富時代的精神堅守

在物質極大豐富的現代社會,“安貧樂道”似乎成了過時的理念,顏回的“陋巷之樂”麵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但這種挑戰也讓我們重新思考:在物質豐裕時,如何保持精神的豐盈?

消費主義的誘惑:現代社會的消費主義鼓勵“多多益善”,不斷製造新的欲望,讓人們陷入“工作賺錢消費”的循環,難以停下腳步反思生命的本質。顏回的“一簞一瓢”提醒我們:真正的幸福,不在於擁有多少,而在於需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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