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的眼淚流了一夜,第二天起床時,眼皮子紅腫,嗓門嘶啞,神情萎靡不振。
然而,她的哭鬨並未使丈夫回心轉意。
三天之後,歐陽俠帶著四個隨從,騎馬趕赴遼東。
恰逢休沐,歐陽凱和唐風年都親自為他送行。
回家之後,唐風年對趙宣宣說:“俠兄托我們幫他照顧家眷。”
“宣宣,你這幾天抽空去歐陽府,安慰歐陽大少奶奶。”
“據俠兄說,她有些幽怨。”
趙宣宣一邊用小勺子舀冰鎮綠豆沙,一邊爽快答應,十分理解歐陽大少奶奶的怨氣。
將心比心,如果唐風年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遠離家人,孤身去邊關戰場,她也會難受,會哭,會生氣,甚至恨不得趁他睡覺時,用麻繩把他的手和腳捆起來。
思量片刻,她問:“歐陽大公子去遼東那邊,從小兵做起嗎?”
唐風年端起茶盞,和煦地微笑道:“俠兄不至於吃這種苦。”
“歐陽老爺已經為他疏通關係,他去那邊做副將。”
顯赫的家境就像高高的台階,彆人站在台階的最下層,而權貴家的公子一出生就處在台階的中上層。
趙宣宣輕輕歎氣,不評價這種走後門的情況。
不過,她挺佩服歐陽俠,畢竟他是真的勇士,敢去最危險的地方,去保家衛國,比那些吃喝嫖賭的紈絝強多了。
擇日不如撞日,她吃完綠豆沙就出發,去歐陽府拜訪,與歐陽大少奶奶聊聊天。
歐陽大少奶奶披頭散發,靠在臥房的床頭,淚流滿麵,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
趙宣宣握住她的手,她哽咽一下,問:“宣宣,我不讓他去,究竟是我自私,還是他自私?”
“自私”二字,成為她目前的心結,自己解不開。
因為歐陽俠臨走前,夫妻倆吵了一架,互相用“自私”二字指責對方。
大少奶奶說他不顧家,隻顧著滿足英雄夢、將軍夢,是自私。
但歐陽俠反駁,說隻顧小家,不顧整個國土安危,才是真的自私。
此時,趙宣宣無奈地道:“兩個都自私。”
聽到這個答案,歐陽大少奶奶反而笑起來,肩膀聳動,眼淚越笑越多,癟著嘴,道:“這下好了,自私的鍋配自私的蓋,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我隻希望他平安回來,什麼高官厚祿,我都不想了。”
趙宣宣接過丫鬟遞來的濕帕子,幫歐陽大少奶奶擦臉上的淚,暗忖:這種事,隻能自己想通。如果牛不喝水,彆人沒法強按頭。
於是,趙宣宣儘量陪著她,說些閒話,沒怎麼規勸。
筠姐兒喜歡趙宣宣,主動小跑過來,坐到她腿上。
不僅歐陽大少奶奶因為歐陽俠的離開而哭鼻子,筠姐兒也哭得眼睛紅紅的。
一家人突然分離,大人和小孩心裡都不好受。
趙宣宣摟著筠姐兒,親親她的小臉,又說幾句悄悄話,終於把小家夥逗得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