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宣信任唐風年,但屬於心明眼亮的信任,不是盲目信任。
人這輩子,會變化,不可能永遠清澈。
眼看趙宣宣突然發呆,唐風年也靜下來,一邊喝茶,一邊思量彆的事情。
歐陽凱今天特意對他提起一個蘭姓商人的案子,說可能是冤假錯案。
唐風年作為新任的大理寺卿,職責之一就是為冤假錯案平反。
他很重視這個職責,忍不住為此花心思。
——
夜深人靜時,乖寶在內院書房翻書,唐風年則是在外院書房翻案卷,並且與石師爺和馬師爺進行商討。
兩個書房的燈都格外明亮。
晨晨和肖白的住處離外院書房比較近,旺財的狗窩甚至就設在書房門外。
天兒熱,旺財不喜歡睡狗窩,直接趴在屋簷下的地磚上做美夢。
晨晨做針線活做累了,起身活動筋骨,順便不遠不近地瞅一瞅書房的燈火,暗忖:唐師兄調到大理寺之後,比以前在通政司時更忙了。
唐風年以前在通政司為皇帝整理奏折、公函……不需要把公事帶回家處理,如今不一樣了。
——
毛毛和卷卷睡在內院的屋簷下。
當唐風年和石師爺深夜回內院時,兩隻狗被吵醒,剛稀裡糊塗地“汪汪”兩聲,忽然看清是自家人,連忙收聲,搖尾巴。
黑夜重新回歸寂靜。
唐風年勸內院書房裡的乖寶先去睡覺,明天再看書。
乖寶打個哈欠,順便問:“爹爹,你忙什麼,忙到這麼晚?”
唐風年覺得蘭姓商人的案子太大,目前不方便公開說,於是敷衍道:“天太晚了,明天再告訴你。”
乖寶沒糾纏,在書裡夾上書簽,吹滅油燈,然後輕手輕腳地回自己的臥房去。
巧寶雖然躺在枕頭上,但還沒睡著,兩隻小手飛快地動來動去,練武功招數。
乖寶跟她睡一張床。
隔壁床的唐母正打著小呼嚕,顯然已經熟睡。
等乖寶上床之後,巧寶轉頭,小聲說話:“姐姐,城哥兒說,最厲害的武功可以隔空打牛。”
“為什麼我練不出那個本事?”
乖寶被逗笑,輕聲道:“城哥兒有隔空打牛的本事沒?”
巧寶認真地道:“他也不會。”
乖寶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城哥兒吹牛。”
巧寶又說:“城哥兒說,他爹爹武功很厲害。”
乖寶在黑暗中打個哈欠,伸手輕拍巧寶的後背,哄道:“歐陽伯伯雖然厲害,但也沒有隔空打牛的本事。”
“所有人都沒這個本事,咱們就不必糾結於這個。”
“反正,厲害的標準就是比彆人更強,這樣就行了。”
巧寶想一想,放心了,閉眼睡覺。
姐妹倆,摟摟抱抱。
巧寶身上散發奶香氣,因為她喜歡用牛乳配方的膏沐和澡豆,聞起來有點甜。
乖寶身上有淡淡的橙香,聞起來比較清爽。
姐妹倆的喜好雖然不一樣,但感情好。
夜空中的月亮緩緩移動,目光清冷,孤孤單單,沒有玩伴,也沒有家人。它完全無法理解,人間為什麼摟摟抱抱,為什麼有男女在夜間私會甚至私奔,為什麼連貓貓狗狗都不安分……
它冷眼旁觀。
然而,人間有些可憐人正仰頭看月色,暗忖:月亮真美,如果月神能看到我的冤屈,把我從大牢裡救出去,就好了。
一個姓蘭的商人,就是可憐人之一。
他被關押在大牢裡,數一數日子,已有兩百多天,最慘的是——被判抄家、砍頭。
他自己最清楚,自己被冤枉,含冤入獄,不久後,甚至要含冤而死。
冤枉他的不是彆人,正是當官的,還有三個曾經與他合夥的商人。
官商勾結,把他搞到這個下場,幾乎家破人亡。
熱淚奪眶而出,眼神越來越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