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唐風年回來得格外晚,神情明顯疲憊。
“宣宣,這幾天你要多辛苦一些,進宮去跪拜太後。”
趙宣宣與他四目相對,鎮定地道:“我已經準備好了。”
“風年,這次國孝要守多久?”
唐風年道:“皇上額外開恩,為了不增加百姓負擔,民間守孝二十七天即可。”
“皇室宗親須守孝三年。”
趙宣宣立馬雙手合十,默默感謝神佛保佑。
然後,她表示驚訝,說:“之前,我聽說皇室宗親是守孝一年,這次是不是格外嚴格些?”
唐風年點頭,眸光微閃,湊到趙宣宣耳邊,小聲說:“估計皇上是故意的。”
“皇室宗親的守孝規矩比百姓更嚴格,期間如果搞出新孩子,很可能會被剝奪爵位。”
“皇上一直有削減宗人府開支的想法,認為皇室宗親貪圖享樂,是國庫的巨大負擔。”
“偏偏有些皇室宗親胃口太大,尚且不滿足,還對皇上提過分要求。”
趙宣宣捂嘴偷笑,不知為何,有大快人心的感覺。
平時都是百姓苦,這次終於輪到皇室宗親苦一苦,風水輪流轉啊。
如果皇室宗親裡的誰不守規矩,被殺雞儆猴,到時候滿京城的百姓又有新樂子看了。
雖然做官夫人多年,但趙宣宣一直把自己放在百姓的立場,絲毫沒有高高在上的感覺。
而且,平時她也懶得去赴那些權貴的賞花宴、鬥詩宴……她寧肯坐在書房裡,算賬、寫話本、學醫術……
在骨子裡,她堅定地認為自己依然是老百姓,沒有作威作福的權勢,而且反過來,反而容易被彆人的權勢傷害。
比如,她不想讓巧寶進宮做公主伴讀,卻不得不妥協。
比如,官二代陸公子私下裡索要乖寶的畫像,她隻能暗中鬥智鬥勇,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官府告狀,或者直接劈頭蓋臉地罵陸家一頓,罵到他們死心為止。
對趙宣宣而言,有太多身不由己,無可奈何。
她從來沒有感受到為所欲為的放縱感。
唐風年也點頭讚同,坐炕上喝茶,休息一會兒,說:“約束皇室宗親,有百利而無一害。”
平時在官場裡混,他明顯能感覺到,皇室宗親有太多特權。
這時,趙宣宣拿出一對王玉娥親手縫製的小玩意兒,交給唐風年,說:“歐陽大少奶奶送給我一對法寶,娘親照著法寶的樣子重新做了一對。”
“這一對給你佩戴,明天你也要三跪九叩,免不了辛苦。”
唐風年打量這一對法寶片刻,心中感動,露出笑容,但表示自己不想用。
“宣宣,我不是嬌氣的小姑娘,你悄悄佩戴就行,彆聲張。”
趙宣宣把那對法寶拿在手裡拋著玩,說:“你傻乎乎。”
“你的官袍那麼長,悄悄綁這個,遮蓋得嚴嚴實實,誰能發現?”
“誰那麼無聊,去掀你的官袍?”
唐風年又喝一口茶,還是搖頭,不乾,說:“心裡有鬼,偷偷摸摸,就無法坦坦蕩蕩。”
“何況,我並不柔弱,身體吃一些苦頭,反而更能磨煉意誌,讓頭腦更清醒。”
趙宣宣卻覺得這是歪理,違反人趨利避害的本能,自討苦吃,傻乎乎。
不過,她沒再囉嗦,沒再勸說唐風年,而是一邊把法寶放膝蓋上戴著玩,一邊問:“風年,你幫婆婆申請病假沒?”
唐風年收斂笑容,道:“正是為了這事,求人辦事,所以我今天回來得稍晚。”
“暫時辦妥了,如果彆人向你打聽母親的病況,你儘量言簡意賅,彆讓外人抓把柄。”
在官場裡,彆人表麵上與你笑著聊天,套你的真心話,背後卻給你捅一刀。這種事,稀鬆平常。
唐風年在官場的大染缸裡泡久了,早就不是單純好騙的愣頭青。
趙宣宣想一想,說:“不能把病況說得太輕,也不能誇張得太嚴重。”
“我就說,婆婆的病必須由幫工貼身照看,生活無法自理。”
生活無法自理,這種話會讓彆人產生很多聯想,至於具體如何,可能是不能獨自出門,也可能是不能自己吃飯穿衣,也可能是不能正常地出恭……
如果按照嚴格標準,那些由丫鬟照顧飲食起居的人,連夾菜、穿鞋都由丫鬟服侍,這種也算得上生活不能自理。
反正,話就這樣說,言簡意賅,任由彆人怎麼想象。如果彆人腦補到最嚴重的程度,那是彆人的想象自由,反正不是趙宣宣親口描述的。
唐風年道:“這樣說就行。”
“彆人可能也會問我,咱們倆統一口徑。”
趙宣宣抿嘴偷笑,眼眸狡黠,有一種和唐風年一起乾壞事的興奮感。
畢竟,唐母的病況處於可以去,也可以不去的中間地帶。如果不去,對自家而言,更穩妥、省事,唐母本人也少吃些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