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馬夫人早就看過他的傷。
她瞬間消氣,小聲嘟囔:“我剛才氣糊塗了。”
馬師爺鬆一口氣,繼續喂藥,說:“我給唐大人寫信了。”
“你目前傷勢過重,經不起路途奔波。”
“咱們可能一兩年都無法去京城。”
“彆人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是婦唱夫隨,留下來照顧你。”
“隻有一個要求,彆跟我吵架,彆一口一個小妖精,彆教壞珍珍。”
馬夫人低下頭,眼瞼半垂,不情不願地答應。
一碗令人嫌棄的藥汁終於見底。
馬夫人用手絹擦嘴,如釋重負,嘴巴閒了,又開始說長道短:“孩子爹,你在信裡有沒有托唐大人幫忙,給我找個好太醫來瞧瞧?”
“太醫醫術高明,那樣一來,我肯定好得更快。”
馬師爺臉紅,說:“我哪好意思提這種要求?”
“請太醫從京城來田州,一來一去,至少要花多少銀子?你自己算算。”
“如果太醫多跑幾趟,恐怕咱們要傾家蕩產。”
馬夫人撅嘴反駁:“唐大人略儘綿薄之力,體諒咱家的難處,主動承擔這筆開銷,不行嗎?”
馬師爺翻個白眼,雙手拍打膝蓋上不存在的灰塵,說:“做什麼白日夢?”
“趙夫人年年回老家探親,你何時見她帶太醫回去過?”
“人家的親祖宗都沒這種‘千裡送太醫’的待遇。”
“何況,太醫來自民間,並非生在太醫院。民間的好大夫也不少,比如鐘大夫。咱們不是大富大貴之人,哪有挑三揀四的資格?”
“好好養著,彆動肝火,比靈丹妙藥更強些。”
馬夫人用鼻子“哼”一聲。
馬師爺恰好聽見了,麵色一沉,暗忖:千裡是我們親手養大的,他的脾氣像誰?
沒錯,正是像孩子他娘。
相像的兩個人,卻鬨到見血的地步。
可悲,可歎,可憐……
馬師爺收拾藥碗,轉身出門去,腰背不再挺拔,就連背影也寫滿了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