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伯伯打勝仗,我也出了一份力。”
雙姐兒歡喜,激動地附和:“還有我,我也出力了。”
聽她們這樣說,城哥兒左思右想,無法反駁,於是歎氣,無可奈何,暗忖:趙甜圓的嘴真硬,比武比不贏,吵架倒是厲害。
在這種既甜蜜歡喜,又無可奈何的氛圍中,城哥兒拖拖拉拉幾天,終於不得不收拾行囊,準備出發回京。
因為他預想得到,如果他再拖延,恐怕祖父和三叔要派人來抓他,到時候肯定搞得沒麵子,所以他掂量著分寸,見好就收。
——
另一邊的盟哥兒離家出走,已經出發好幾天了。
起初,蘇燦燦又生氣,又著急,又擔憂,緊急通知歐陽凱。
當時,歐陽凱回到家,臉色淡定極了,安慰蘇燦燦,說:“彆慌,我早就派人去監督盟哥兒,並且保護他,不會出事的。”
蘇燦燦順著這話一琢磨,起疑心,眼淚汪汪地問:“你早就知道盟哥兒離家出走?為什麼不攔住他?”
歐陽凱歎氣,坐下來喝茶,微笑道:“我早就嫌咱家盟哥兒太弱,沒有頂天立地、獨當一麵的本事,比不上大哥家的城哥兒。”
“這次他有勇氣去外麵見見世麵,吃點苦頭,曆練曆練,我反而感到驚喜,何必阻止?”
蘇燦燦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捶他肩膀,埋怨:“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你這是揠苗助長!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歐陽凱抓住她的拳頭,用掌心溫柔地包裹,挑一下劍眉,笑道:“如果早點告訴你,盟哥兒就走不成了。”
“你是慈母,我是狠心的虎爹。”
“但虎毒不食子,你放心,盟哥兒還太嫩,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出去吃點苦頭,說不定能脫胎換骨。”
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蘇燦燦把拳頭抽出來,轉過身,用後背對著他,繼續生氣。
歐陽凱臉皮厚,像狗皮膏藥一樣貼過去,從後麵伸手,摟住蘇燦燦的腰,沒說甜言蜜語,反而講個駭人聽聞的故事。
“很久以前,某個朝代,某個官兒得罪政敵,大禍臨頭。”
“官兵去他家抄家,要斬草除根。”
“他家中的幾個兒子已經事先得到消息,卻不逃跑,反而坐著下棋。”
“彆人勸道:公子,你們怎麼還不逃命啊?”
“那家的長子繼續下棋,笑著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後來,全家都死了。”
“有些人敬佩他們視死如歸,但我不敢苟同。”
蘇燦燦臉上的氣惱逐漸變成不寒而栗,整個人僵住。
歐陽凱繼續在她的耳邊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如果有一天,我們家也大禍臨頭,我希望盟哥兒不要那麼呆,那麼弱……”
不等他說完,蘇燦燦激動得落淚,緊緊捏住他的手,斬釘截鐵地說:“不會的,肯定不會走到那種地步。”
“咱們對皇帝忠心耿耿,皇帝也信任咱們。”
“父親為了不功高震主,甚至主動退一步,早早辭官。”
“如今,你是錦衣衛指揮使,是天子最信任的人之一,大哥在遼東邊關保家衛國,既有功勞,又有苦勞。”
“宮裡還有榮榮幫咱們,儲君也向著咱們……”
“你何必把大好的將來想得極端?”
歐陽凱歎氣,嘴裡的熱氣息都噴灑在蘇燦燦的耳畔、側臉和頸項上,兩人親密無間。
平時的歐陽凱威風鼎鼎,在官場翻雲覆雨。
但此刻的他,卻對蘇燦燦展露脆弱的一麵,微微苦笑,說:“這世上,沒有誰的榮華富貴是永恒不變的。”
“我希望,當危險來臨時,孩子們有自保的本事,而不是任人宰割。”
“盟哥兒不僅自己要變強,將來他還要教導子子孫孫變強。”
蘇燦燦深呼吸,逐漸平靜下來,說:“夫君,你考慮得太遠。”
“目前,咱家盟哥兒至少品行端正,不乾壞事,也不是什麼紈絝。”
歐陽凱不讚同,唱反調:“他太乖。”
蘇燦燦瞬間氣惱,反駁:“離家出走,哪裡乖?”
“他在信上說,要去成都府,是不是真的?”
歐陽凱蹭一蹭蘇燦燦的臉頰,輕笑,說:“這小子跟咱們玩聲東擊西呢,自作聰明,以為我會上他的當。”
“實際上去的是大同府。”
蘇燦燦啼笑皆非,說:“幸好是去大同府,至少那邊有宣宣和唐大人照應,比較太平。”
“如果真跑成都府去,那麼遠,又人生地不熟,不知該咋辦。”
歐陽凱忽然收斂笑容,沒頭沒尾地來一句:“大同府目前並不太平。”
蘇燦燦吃驚,轉過身,跟他四目相對,眉頭微蹙,問:“為何不太平?宣宣和雙姐兒在信裡都沒提起什麼危險……”
歐陽凱暫時沒細說,眼神冷靜又深邃,忽然湊近,在蘇燦燦的唇上啄一下。
蘇燦燦此時沒心情跟他親熱,又追問:“怎麼不說清楚?究竟哪裡不太平?”
“有山匪嗎?”
歐陽凱言簡意賅地回答:“比山匪更厲害。”
他暗忖:根據錦衣衛傳回來的消息,大同總兵貪婪,吃空餉,從朝廷騙銀子,而且身邊的幕僚還有通敵嫌疑……等證據確鑿,大同府那邊就該變天了。
他未雨綢繆,這幾天陸續又加派好幾批錦衣衛奔赴大同府。這些錦衣衛暫時喬裝改扮,不暴露身份,辦秘密差事。
關於這些重要機密,歐陽凱連蘇燦燦都瞞著,怕隔牆有耳。
麵對蘇燦燦的再三追問,歐陽凱不僅不泄密,反而不正經地親她,氣得蘇燦燦用拳頭捶他。
反正捶得不輕不重,不覺得痛,歐陽凱樂在其中,如同黑熊偷蜂蜜吃,心裡甜,被蜇幾下也無妨。
夫妻兩人在臥房裡鬨騰,動靜越來越過火。
蘇燦燦又羞又惱,臉頰紅得像發火燒。
忽然,仆人在外麵稟報:“大人,有急事。”
歐陽凱連忙放開蘇燦燦,整理衣袍,表麵上人模狗樣,衣冠楚楚,走路帶風,大步流星,出去辦正事。
蘇燦燦目送他的背影,氣得跺腳,小聲嘀咕:“在家就不正經,出門就正經了。”
“哼,氣人!”
她忽然從氣惱中回過神來,連忙去書房寫信,飛鴿傳書,傳給趙宣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