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風年聽得受益匪淺,敬佩不已,說:“多謝師父不辭辛苦,讓阿亮和阿光陪您一起去,一切小心為上。”
石師爺發出笑聲,抬起手,拍拍唐風年的肩膀,說:“我去換身好衣衫,擺擺闊,免得被那些貪官汙吏看扁了。”
唐風年哭笑不得。
很快,石師爺就換上嶄新的綢緞袍子,帶上禮物和隨從,坐馬車出發,前往朱府赴宴。
唐風年長舒一口氣,然後繼續忙自己的事。
——
石師爺到達朱府之後,利用三寸不爛之舌,先對著朱大人大拍馬屁,拍得朱大人飄飄然,然後又為唐風年解釋不親自赴宴的緣由。
接著又說:“石某仰慕朱大人,特意來討一杯慶賀酒,不知朱大人是否嫌棄?”
朱大人坐在主位上,昂首挺胸,人逢喜事精神爽,問:“聽說唐知府是你的徒弟,是不是真的?”
石師爺笑容滿麵,回答:“能收風年為徒,是石某三生有幸。”
朱大人看看左右的幕僚,交換眼神,然後拍打大腿,哈哈大笑,說:“你說話,比你徒弟好聽多了。”
他又開始張狂,暗指石師爺會拍馬屁,唐風年卻不懂這個竅門。
他的下屬和幕僚們也跟著哈哈大笑,如同一群馬屁精。
石師爺沒有生氣,並且假裝沒骨氣,笑道:“多謝朱大人誇獎。”
朱大人豪爽地吩咐:“石師爺識時務,算自己人,請坐,不用客氣。”
石師爺落座之後,暗暗鬆一口氣,環顧一圈之後,主動找旁邊的人攀談。
今日朱府大開宴席,喝酒、賞舞、聽曲。
有些賓客是色鬼,看見美人兒跳舞,就衝過去摟摟抱抱,醜態百出,而不自知。
石師爺表麵上不氣不惱,總是笑眯眯,非常給麵子,推杯換盞,心裡卻充滿鄙夷,暗忖:幸好風年沒來這種場合,否則他肯定如坐針氈,適應不了這烏煙瘴氣。
那幾個傳旨的太監也是座上賓,雖然他們不是色鬼,但看熱鬨看得陶醉。
太監小法海作為領頭的太監,還算清醒,接受彆人敬酒時,假裝喝酒,實際上用各種手段把酒灑出去。
他不敢喝醉,擔心醉酒之後變傻,怕泄密。
至於另外幾個太監,心思沒小法海這麼深沉,知道的秘密也不多,所以吃吃喝喝,沒啥顧忌。
在這賓主儘歡的歌舞升平之中,有一個人卻是例外,那就是洪水亮。
他陰險狡詐,居心叵測,眉頭微蹙,眼睛微眯,時而打量石師爺,時而觀察小法海的一舉一動,懷疑這加封爵位的消息是假的。
洪水亮暗忖:上次歐陽大將軍在遼東那邊軍功赫赫,尚且沒有獲封爵位,這次皇帝老兒為何突然大方,要賞賜表現平平的大同總兵?事出反常必有妖!早就聽說朝廷國庫空虛,皇帝連親孫子都隻封郡王,而不是王爺,目的就是減少國庫開支……
他端著酒杯,去向朱大人敬酒,本來打算把心裡的懷疑稟報給朱大人聽。但是,轉念一想:朱大人正在興頭上,我這個時候潑冷水,恐怕觸黴頭,反而被他責罰。怎麼辦呢?
洪水亮的腦海裡掀起巨浪,在打算提醒朱大人的同時,又意識到:這是策反大同總兵的最佳時機。
他作為奸細,潛伏多年,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隻要讓朱大人起疑心,懷疑皇帝這次召他入京是陰謀,進京必死,即可!
洪水亮暗忖:當朱大人起疑心時,我就勸他在大同府發動兵變,殺了知府唐風年,自立為王,與朝廷和皇帝為敵。等到朝廷派兵來攻打大同府時,我再趁機勸朱大人找外援,聯合長城外的鐵騎,一起對付皇帝老兒。
越琢磨這事,他就越熱血沸騰,一顆心時而冷靜得像堅冰,時而興奮得像烈火。
他對長城外的鐵騎充滿信心,覺得隻要鐵騎越過長城,南下中原,便能勢如破竹,把長城以南的土地全部攻占。
他本身就屬於長城外的部族,即使來大同府生活多年,娶妻生子,高官厚祿,連孫子都有了,但他的內心依然沒被中原人同化,他胸腔裡跳動的依然是狼子野心。
洪水亮自始至終,都牢記自己是奸細,懷著使命,這使命說得露骨一點,就是他們對這廣闊肥沃之地的眼饞,就像野狼眼饞肥羊和兔子一樣。
為了更快地說動朱大人造反,他決定撒謊、汙蔑。
過了一會兒,他悄悄吩咐丫鬟拿一些胡椒粉來,他故意把胡椒粉撒到一個跳舞女子的衣袖上,吩咐她去朱大人麵前跳九天玄女舞。
“朱大人想看九天玄女舞,還不快去?”
九天玄女舞需要久久地旋轉,衣袖也轉得飛起來,從而達到飄逸的美感。
美人兒旋轉、舞動時,真的如同仙子一樣美。
朱大人看得目不轉睛,眼睛色眯眯。
隨著美人兒舞動,她那衣袖又長又飄逸,如同靈蛇一樣,在朱大人麵前飛來飛去。不知不覺間,那衣袖上的胡椒粉也被送到朱大人臉上。
“啊——啊——啊嘁!”
“啊嘁!”
“啊嘁!”
朱大人突然連續打好幾個大大的噴嚏,響亮極了。
喝酒、劃拳、談笑風生的其他人紛紛暫停,不約而同,轉頭看向朱大人,有些驚訝。
忽然,跳舞的美人兒也打噴嚏,另外幾個靠得近的人連忙用手揉鼻子,但還是忍不住,噴嚏一個接一個。
酒香和美人兒的胭脂香氣太濃鬱,再加上那咕嚕咕嚕沸騰的羊肉火鍋,各種氣味掩蓋了胡椒粉的氣味,這導致一群人暫時沒往陰謀上懷疑。
瞅準朱大人打噴嚏的時機,洪水亮心裡冷笑,湊過去,嘴巴靠近朱大人的耳朵,說悄悄話。
“大人,剛才有兩個人說你壞話,幸好卑職懂唇語,識破了他們的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