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宣本就心神不寧,睡得不安穩,此時瞬間驚醒,連忙坐起來,問:“石師父,出什麼事了?”
石師爺提醒:“先把全家人叫起來,等會兒再說。”
趙宣宣平時懶懶散散,此時卻快如狡兔,手忙腳亂地穿上外衣,跑去把巧寶、唐母、王玉娥、趙東陽都推醒。
在石師爺的提醒下,家裡的女幫工們、白娘子、白家齊等人全都起床,來屋簷下詢問情況。
有些人哈欠連天,眼睛都睜不開。
趙宣宣早就跟唐風年商量過,如果遇到最壞的情況,該怎麼辦?
所以,她沒有驚慌,而是冷靜地吩咐:“要麼拿菜刀,要麼拿木棍!”
“把前門、後門和院牆都嚴防死守!”
“把梯子架起來,膽子大的人爬到牆上,或者屋頂上,隨時望風。”
“如果造反的歹徒要硬闖官府,咱們彆客氣!”
“廚娘去燒一大鍋熱油,再多搞些火把,可能用得上!”
女幫工們嚇一大跳,心驚膽戰,七嘴八舌地問:“誰要造反?”
“多少人造反?”
“啥時候來啊?”
趙宣宣沒空解釋,果斷吩咐:“聽我號令就行!”
“誰要硬闖官府,誰就是反賊。”
“快點分工合作,彆放過任何死角,包括狗洞。”
幫工們人心惶惶,不敢耽擱,連忙跑去堵門、堵狗洞,爬牆,還有兩個人愣是爬上了屋頂。
巧寶跑去練武場拿武器,挑選的不是木劍,而是殺傷力最強的幾樣,包括弓箭、城哥兒送她的小火銃、匕首,還有鞭子。
可惜,她沒有長刀和玄鐵劍。
不過,她沒空遺憾,從練武場跑出來之後,滿身武器,立馬問趙宣宣:“娘親,是不是要快點飛鴿傳書,送信給歐陽府,搬救兵?”
她沒有流露害怕,即使緊張,但絲毫不軟弱。
趙宣宣語速飛快,說:“飛鴿傳書之事,石師爺已經辦好。”
“另外,我早已準備好一些藥,你把藥塗在箭頭上,等會兒射箭時,事半功倍。”
她沒選擇讓小閨女躲藏,而是讓家裡每個人都充分幫忙,齊心協力保命。
巧寶問:“有毒,是不是?”
趙宣宣果斷點頭:“沒錯,塗藥的時候小心些,彆弄破手。”
巧寶激動萬分,立馬照做。
另一邊,王玉娥正在安慰膽小的唐母,一下接一下,撫摸唐母的後背。
就連貓貓也似乎被嚇怕了,喵喵叫,叫聲充滿忐忑,在王玉娥和唐母腳邊打轉轉。
趙東陽欲哭無淚,腿腳發軟。六神無主之下,他隨手抓住牆邊的掃帚,當武器。
趙宣宣走過來,說:“爹爹,彆怕。”
“風年早就派人把官府裡裡外外都檢查過了,還加固了前後門,如今門和院牆都十分牢固,就像堡壘一樣,易守難攻。”
“隻要咱們齊心協力守住,就行!”
“我還準備了生石灰、石頭和沙子,還有一缸辣椒水。”
“爹爹,等會兒你踩著桌子,往外麵丟這些東西就行。”
“有什麼,就打什麼!”
趙東陽點頭如搗蒜,但還是嚇哭了,一邊用衣袖抹眼淚,一邊問:“乖女,真有這麼嚴重嗎?”
王玉娥心急如焚,插話:“宣宣,既然你和風年早就知道彆人要造反,你怎麼不早說?不早點逃命?”
趙宣宣苦笑,說:“皇命難違,皇上讓風年穩住大同府,誰敢逃?”
王玉娥頓時啞口無言。
她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但心裡明白:如果唐風年違抗皇帝的命令,肯定會被皇帝殺頭。
她又急,又怕,又滿肚子火氣,覺得這事都怪皇帝和那造反的人。
她一邊攙扶唐母,一邊東張西望,暫時猶豫,不知該拿哪樣東西當武器才最合適。
趙東陽哭喪著臉,又追問一遍:“究竟是什麼人造反啊?是不是佃戶起義?”
“如果是這樣,咱們把銀子和糧食交出去,比乾架更有用。”
以前,他聽茶館的說書先生講過前朝的農人起義風波。當時,整個茶館的人都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拍案叫絕。然而,此時此刻,趙東陽生怕前朝的故事在今夜重演。
他甚至在心裡咒罵地主:都怪那些扒皮吸血的壞東西,把佃戶們逼急了,逼得人家造反。如果個個都像我家一樣,少收點佃租,何至於如此?
正當他胡思亂想時,趙宣宣伸手給他撫摸後背,言簡意賅地解釋:“不是佃戶,是朱大人。”
“風年帶人去包圍朱府了,咱們廢話少說。”
“爹爹,你去院牆邊盯著外麵,娘親照顧婆婆,巧寶跟我去巡邏。”
趙大貴和趙大旺把吃飯的桌子抬出來,放到院牆邊,然後把趙東陽扶上去。
趙東陽肥嚕嚕,腿腳又不利索,上桌時,格外費勁。
不過,他眼神不差,此刻趴在高高的院牆上,東張西望,暫時還沒看見造反的敵人打過來,稍稍放心,在心裡安慰自己:風年和白捕頭那麼厲害,反賊肯定打不過他們,不一定能打到官府來。
趙大貴和趙大旺又抬石頭、沙子和生石灰過來,他們也心驚膽戰,臉上毫無笑容。
白娘子和白家齊也抬桌子去院牆邊,爬上去,朝外麵張望。
夜色黑乎乎,充滿不安定的感覺。
暫時沒有敵人靠近,但趙家所有人都繃緊腦袋裡的弦,不敢放鬆警惕。
王玉娥了解趙東陽,曉得他手腳不利索,身子虛胖,恐怕連丟石頭都不擅長,於是斬釘截鐵地吩咐:“孩子爺爺,你下來,好好照看親家母,換我上去打仗!”
趙東陽扭頭看她,猶豫片刻,搖頭,說:“孩子奶奶,我是男子漢,讓我擋前麵。”
明明眼裡含著淚水,但整個人卻沒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