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帶幾個官差騎馬趕路,在三天內趕到呂老爺的老家常縣。
隨行官差笑道:“這裡的山和樹真多。”
七寶沒空看風景,通過向當地人問路,希望儘快到達目的地。
幸好做過官的人比較出名,他一提起做過幾十年縣令的呂老爺,當地人就打開話匣子,給他指路,順便感歎:“呂家的宅院可大了,富得流油,你們去他家乾啥?”
七寶故作輕鬆,說:“在嶽縣認識的,去敘舊。”
指路的人目送他們,用鼻子冷哼,撇嘴,暗處:跟貪官汙吏去敘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呸!
地上多一口唾沫,然而心裡雖然罵罵咧咧,但實際上卻不敢得罪。
七寶順利到達呂老爺的宅院門口,先打量門外的石獅子,還有那朱漆大門,暗忖:當地人沒說錯,確實富得流油。
呂老爺在嶽縣做縣令時,在家財方麵多多少少有些遮遮掩掩,畢竟受上官監督,不敢太放肆。如今辭官歸鄉,估計是不想錦衣夜行,所以乾脆擺擺闊氣。
七寶越看越歎氣,暗忖:這些民脂民膏,都是從嶽縣搜刮來的。
作為一個嶽縣人,心裡不是滋味。
他抬手敲門。
看門小廝先從門縫裡偷看片刻,然後問:“你們找誰?”
七寶大大方方地笑道:“我從嶽縣而來,來找呂老爺,為了周叔之事,勞煩大哥幫忙通傳。”
一聽到“周叔”兩個字,小廝吃驚,當即不敢怠慢,跑去傳話。
周叔作為呂家的大管家,掌管家權多年,平時總是板著一張老臉,麵無表情的樣子,所以家裡的奴仆都懼怕他。
很快,大門吱呀一聲開啟,一個中年仆人客客氣氣,恭迎七寶和官差們進門,帶他們去見呂老爺,另有幾個小廝幫忙安頓馬匹。
七寶目不斜視,心裡已經想好了等會兒該怎麼說話。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呂老爺臥病在床,看起來病殃殃,毫無往日當縣令的威風。
七寶暗忖:如果此時把信遞過去,會不會直接把他嚇死?
為了不嚇出人命,七寶隨機應變,暫時不遞信,而是打算先透露一點情況,讓呂老爺先有個心理準備。
呂老爺靠坐在床頭,身上蓋著薄被,大床裡側偏偏又跪著兩個手搖扇子的小丫鬟,他呼吸像喘氣,微笑著問:“是不是李縣令讓你來的?”
老狐狸畢竟是老狐狸,眼神精明。
七寶點頭,說:“請您放心,令孫和周叔在嶽縣都安然無恙。李大人此次派我來送信、麵談,是為了陳年舊案。”
“眼看您身體抱恙,我有些擔憂,希望您等會兒儘量心平氣和,不要激動。”
呂老爺聽他這樣說,反而皺眉頭,直接伸手,嚴肅地說:“把信拿來。”
看信之前,呂老爺已經有不好的預感。
看信之後,他的身體一陣冷,一陣熱,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氣得咳嗽,把信紙重重地拍被子上,吹胡子瞪眼,盯著七寶,說:“胡說八道!咳咳……”
“你們居然把老夫的管家關進大牢,是不是屈打成招?”
“老夫不明白,究竟哪裡得罪了李縣令?招來如此報複!”
此時,有個大丫鬟在門邊偷聽,連忙跑去告訴呂夫人。
呂夫人在家裡設一個小佛堂,雙手正在數念珠,嘴巴嘀嘀咕咕地念經。
突然被丫鬟打斷興致,呂夫人麵色不悅,叫兩個丫鬟過來攙扶,慢慢走向呂老爺養病的小院,路上忍不住抱怨:“我早就懷疑嶽縣那邊是不是有人搗鬼,否則賢才和周叔早該回來了。”
“為了那賤人的墳,何必耽擱這麼久?”
她進門時,恰好聽見呂老爺在倚老賣老,發火大罵:“老夫多年前對唐風年有恩,你去問問他,他敢不敢恩將仇報?”
“如今,唐風年的女婿居然報複老夫,想讓老夫顏麵掃地,是不是?”
“老夫是曾經的官,他是如今的官,難道他不怕將來的新官也有樣學樣,拿他開刀?”
“你回去給李縣令回話,給唐風年回話,問問他們,是不是隻記仇,不記恩德?”
七寶冷靜得很,雙腳依然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跑回去告狀的意思。等呂老爺咳嗽暫停,呼吸變平緩之後,他才回答:“呂老爺,這不是報複,而是就事論事,為了給死者伸冤。”
“不針對任何人,而且李大人惜才,並未為難周叔。”
“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派人去嶽縣探監。”
呂老爺用鼻子冷哼,說:“牢獄之災是什麼情形,老夫難道還不清楚嗎?”
七寶坦坦蕩蕩,微笑道:“我親自去牢房審犯人,我也最清楚。”
“據說,以前的嶽縣地牢裡打得鬼哭狼嚎,打死人不償命。但我可以拍打胸脯,負責任地說,如今的嶽縣牢房不搞嚴刑拷打,我們有更聰明的辦法,與過去截然不同。”
呂老爺聽得老臉一紅,聽出對方話裡話外的諷刺。
呂夫人著急了,看不得自家吃虧,於是走到床邊,盯著七寶,迫不及待地插話:“李縣令自認為比我家老爺更聰明,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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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就滾出去,免得我們看你礙眼。”
她囂張得很,七寶暫時隱忍,畢竟此行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呂老爺伸出手,拉住呂夫人的手,眉頭緊皺,說:“夫人,你彆插手,回佛堂去。”
呂夫人的表情顯然不樂意,還想用嘴皮子功夫恐嚇客人。但呂老爺深知自己的妻子是什麼德性,用眼睛瞪她,抓她的手也逐漸用力。
呂夫人手腕吃痛,無可奈何,氣急敗壞地離開,嘴裡還碎碎念:“老頑固,一輩子都是這樣,白天瞧不起女子,到了夜裡就像狗一樣,沒女子陪就不行。”
“老了還不正經,眼看我老了,就不爬我的床了,反而讓丫鬟去爬你的床……”
“嫌我說話不好聽,不讓我說,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