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過年高高興興,石夫人卻越過越糟心。明明孫子孫女繞膝了,她還要體會後母難當的滋味。
自從那天父子倆不歡而散之後,石子正本人也感到後悔,於是托石夫人在父親耳邊吹一吹枕邊風,幫忙勸和。
在他和秦氏看來,繼母幫忙是應該的。如果不幫,那便是居心叵測。
石夫人與丈夫是一條心,於是找機會把自己的為難說給丈夫聽。
石師爺咬牙切齒地表態:“子正已經利欲熏心,不必理會他。道不同,不相為謀。”
——
假期結束之後,朝廷的官員再次活動起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這種弄權和奪勢,表現最為明顯的,就是吏部關於官員的新任命。
那些回京述職完畢的官員排著隊,翹首以盼,等待自己究竟是升官,還是貶官?或者平級調任的消息。
其中,有些人心裡沒底,聽天由命,不曉得天上是掉餡餅,還是掉黴運?
另外有些人卻胸有成竹,因為他們已經在私下裡走後門,把自己想要的肥缺預定了。一個蘿卜一個坑,他提前把好坑標記、霸占,讓彆人沒機會搶。
還有第三種人,明顯受到新帝賞識、器重,不需要走後門,彆人反而上趕著來巴結,他享受君恩即可,新官職肯定差不到哪裡去。
唐風年就屬於第三種。
所以,過年期間,趕來唐府拜訪、送禮的人絡繹不絕。
那些禮物很值錢,退回去又很麻煩,而且退禮還容易得罪彆人,遭受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背後唾罵。
於是,唐風年與趙宣宣商量之後,想到一個偷懶的辦法——除去親友的饋贈之後,把其他人的禮物歸納到一起,再寫一封奏折給新帝,表示希望把東西都獻給國庫。
在奏折中,唐風年還向新帝提出一個建議:“鼓勵官員退贓,由官員主動把來曆不明的禮物或者受賄的財富上交給國庫,隻要退得乾淨,並且罪過較小,便可減免處罰。”
新帝很重視國庫,巴不得國庫因此多一種收入來源,於是在上早朝時,讓官員們討論這條建議。
官員們憑借唇槍舌劍,爭論不休,然後紛紛站隊。
結果,讚同上交國庫的隻是少數幾個罷了,大多數官員說得冠冕堂皇,說杜絕貪汙受賄應該從源頭做起,從一開始就不收受賄賂,必須做一個無懈可擊的清官。
反對派又說:“上交國庫就減免處罰,這無疑是給貪官汙吏發一道免死金牌,讓他們鑽空子。比如他受賄三千兩銀子,卻隻上交三百兩銀子,誰能抓住他的貓膩?”
讚同派也不是吃素的,立馬反駁:“這天下,行賄必定有求於人,哪有白送銀子的道理?貪官汙吏豈能雁過無痕?”
“必然會露出馬腳!”
“給官吏主動上交國庫的機會,使他不必為行賄者辦事,反而有利於官場的公正明潔,利大於弊。”
反對派牙尖嘴利,立馬往相反的方向說:“非也!非也!這絕對是弊大於利!因為老實的官員才會主動上交國庫,反而在自身履曆上留下汙點,以後升官就難了。”
“而那些狡猾的官員更能掩蓋自身汙點,以後狡猾者升官,老實者吃虧,最大的官都變成奸臣!如同烏雲蔽日,官場將黑暗無比!”
……
龍椅上的新帝認真聽取雙方的辯論,眉頭微蹙,他意識到:即使再爭論一百年,結果也終究是誰也無法說服誰!
所以,他必須自己拿主意,而且還要說服百官。
他在心裡歎氣,暗忖:做明君,真是不輕鬆。如果做昏君,朕又寢食難安,擔心亡國。哎!
他把明亮的目光看向唐風年。
散朝之後,唐風年被皇帝叫去禦書房,進一步商量此事。
其他官員耳目靈通,因此在私下裡議論,說唐風年是“寵臣”!
“寵臣”的名號,在曆朝曆代都不是什麼好名號。意思是,此人專門在皇帝麵前受寵,實際上不應該受到如此多的君恩。
然而,新帝與唐風年密談之後,更加堅定心中的想法,下定決心要讓官員主動上交受賄的財物。
等唐風年離開後,新帝對信任的太監說:“坦坦蕩蕩的唐愛卿尚且能在年節時收如此多禮物,那些常年盤踞京城的權臣所收財物肯定隻多不少。”
那太監並非不食煙火之人,當即笑得像偷腥的貓兒似的,壓低嗓門,神神秘秘地說:“不僅文武百官,就連宮裡的太監總管們也是如此,認那麼多乾兒子,不就是為了收禮嗎?”
“在宮內,數乾兒子。在宮外,就數一數誰家的門庭最熱鬨。熱鬨的,絕對有貓膩。”
新帝露出笑容,點頭讚同,突然挑眉,狡黠地問:“你有幾個乾兒子?”
那太監心裡咯噔一下,嚇一跳,連忙搖手,結結巴巴地說:“皇上,皇上……奴才對您忠心耿耿啊……”
新帝拍打大腿,開懷大笑。
其實,太監貪財,他豈有不知的道理?他在宮中長大,有一雙慧眼,不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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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水至清則無魚。在帝王之術中,最重要的人才不是老實巴交的清官,而是辦事得力的能臣。沒有能力的清官如朽木,靈巧的貪官反而更討皇帝歡心,而那種極有才乾又清廉的官員少之又少。
——
乖寶、李居逸和立哥兒都已經回到京城,李居逸在等待吏部的新調令,又要與彆的官員互相走動、增進了解,所以忙忙碌碌。
乖寶也要與彆的官夫人來往,但她忙裡偷閒,經常回娘家。
趙宣宣笑問:“立哥兒這麼討喜,居逸的爹娘有沒有挽留他的意思?”
乖寶眸子清亮,道:“公公婆婆可喜歡他了,公公和兩個小叔子最愛讓立哥兒坐他們肩膀上。”
“婆婆曾經推心置腹地對我說,本來想讓立哥兒留他們身邊,但考慮到邊關無法長久太平,不知道何時會被外敵侵擾,所以為了安全考慮,不敢留立哥兒在那邊常住。”
趙宣宣心裡被溫暖填滿,十分慶幸,心想:幸好李家不跟我們爭搶立哥兒。以後,立哥兒和我爹娘半年隨我們住,半年隨乖寶和居逸住,兩邊都親親熱熱。
於是,在親情中占便宜的情況下,她感動地說:“你婆婆知情達理,是普天之下難得的好婆婆。”
乖寶點頭讚同,“噗嗤”一笑,說:“我在居逸麵前也經常誇讚公公婆婆,居逸開玩笑,說不如親上加親,送他弟弟中的一個來咱家做上門女婿。”
趙宣宣連忙搖頭,說:“玩笑罷了,可不能亂點鴛鴦譜,巧寶還沒開竅呢,她還不想成親。”
“反正自家閨女自家寵,不急著成親,就算再過十年,也不晚。”
乖寶伸手摟住趙宣宣,把腦袋靠娘親的肩膀上,心中變得格外寧靜、平和,輕聲說悄悄話:“娘親,如果有下輩子,咱們繼續做一家人。”
趙宣宣溢出笑聲,撫摸乖寶的胳膊。
因為乖寶比巧寶瘦一些,趙宣宣頓時有點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