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有個嗜好,愛金銀,巴不得國庫和皇宮內庫都被金銀塞滿,可以大方地花,永遠花不完……
但是,暫時隻有少數人看清這一點。
不久後,又有官員彈劾唐風年在民間豢養大量死士,恐怕是效仿魏晉時的野心家司馬懿,此事在京城朝堂引起軒然大波。
新帝不相信,但文武百官偏偏相信,還要求嚴查、嚴懲,義憤填膺,唾沫橫飛。
“皇上,豢養死士,就是圖謀不軌啊!”
“如果他真的學司馬懿,有謀朝篡位之心,後果不堪設想!”
“像這種人,寧肯錯殺,絕對不能讓他變成漏網之魚!”
“必須殺一儆百!”
……
新帝眉頭微皺,沉默片刻,暗忖:百官反應這麼大,如果不查清楚,難以服眾。而且,如果以後彆的官員有樣學樣,禍害無窮。不過,朕不能偏聽偏信,不能錯殺忠臣。
於是,他決定派東廠太監去查探真實情況。
被選中的太監恰好是司禮監大太監胡八的乾兒子,名叫蔣忠賢。
剛一上路,他就歡天喜地,滿腔熱切,暗忖:運氣真不錯,遇到一個肥差!那唐大人多次把金銀財寶上交國庫,這次我幫他一把,他肯定要好好謝我。到時候,他手裡的好東西肯定任由我挑選!賺他幾千兩銀子,肯定不在話下!嘿嘿嘿……
等他到達福州,經過明察暗訪,發現唐風年養的所謂“死士”,僅僅是一群年紀小的孤兒,年紀跨度在幾個月和十二三歲之間,乾的事無非就是念書、寫字、像兒戲一樣扮演將軍士兵、搞民間巡邏隊、大喊大叫要打倭寇打海盜……
那群孩子哪裡像什麼陰謀野心家的死士?簡直像唐大人女兒的玩伴。
蔣忠賢心想:這群毛孩子,能翻起什麼風浪?等回京後,我可以為唐大人澄清誤會,順便多美言幾句。不過,前提是他給我許多金燦燦、白花花的好處,嘿嘿……
他想得很美,拿著浮塵,帶著幾個小太監,大搖大擺地走進官府,遞上蓋章的公文,去見唐風年。
唐風年早就明白:為官的準則之一,就是不能隨便得罪太監。因為太監的本事比想象中更大,而且太監的嘴距離皇帝的耳朵很近,隨隨便便就能進幾句讒言。何況,史書上記載過那種把皇帝當傀儡,玩弄於手掌之間的攝政太監。
於是,唐風年熱情接待這幾個遠道而來的太監,請他們落座、喝茶,又詢問他們是否要吃酒飯?
然而,蔣忠賢此次前來的目的是占幾千兩金銀的大便宜,而不僅僅是占一頓酒飯的小便宜。
於是,他輕鬆隨意地耍一耍手中浮塵的長毛,如同狐狸玩自己的尾巴一樣,笑著說:“唐大人太客氣,雜家已經吃過飯,特意來跟唐大人敘敘舊。”
唐風年挑眉,微笑,暗忖:敘舊?哪來的舊交情?
他仔細回想,確定自己跟這個蔣公公不熟,以前沒打過什麼交道。
不過,為了不得罪這太監,唐風年說句違心話:“榮幸之至。”
此時,氣氛良好,唐風年還沒察覺到那些看不見的刀光劍影。同時,也低估了眼前這個笑麵狐狸太監的貪婪。
寒暄過後,唐風年主動詢問:“蔣公公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蔣忠賢虛情假意地笑道:“雜家親自為皇上辦事,非常重要的事。”
他故弄玄虛,目的就是像釣魚一樣,引唐風年上鉤。隻要唐風年關心這個問題,並且追問,他就準備嚇唬唐風年。
他就像狐假虎威的狐狸,皇帝和朝廷就是他背後的老虎,眼前的唐風年被他當成小白兔。
在他的預想中,等到兔子害怕時,就會主動把“胡蘿卜”獻給他。到時候,他來個禮多人不怪,多多益善,滿載而歸,何樂而不為呢?
蔣忠賢察言觀色,等待片刻,沒有等到唐風年的追問或者獻殷勤,暗忖:這唐總督有點不上道啊,居然不主動給我送禮。
他端起茶盞,喝茶,腦子轉得飛快,做下一步打算。
在他的經驗中,索賄難不難,要看對方是否上道,是不是同流合汙的同道中人,還要看對方是否心虛……
心虛的貪官汙吏,往往會主動向太監行賄,求太監幫忙。
在沉默的空白中,氣氛越來越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