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娥這幾天吃不好,也睡不好,因為想起當初的約定。
本來說好了,在宣宣和風年這邊住半年,再帶立哥兒去乖寶和李居逸那邊住半年。
然而,眼看半年之期已到,她和趙東陽卻不想挪窩。
她心裡不安,對趙宣宣說:“我們說話不算數,居逸會不會在心裡埋怨咱們?畢竟立哥兒在咱們手裡。”
趙宣宣喂立哥兒吃果,又幫忙擦嘴,微笑道:“我寫封信給乖寶和居逸,解釋這事。”
說心裡話,她舍不得爹娘帶立哥兒離開。
人與人,感情好時,就如同糯米與糯米之間的粘性,不想分開。
如果感情不好,則像西北風吹沙子,一吹就散。
王玉娥催促:“你快去寫,避免居逸生出怨氣。”
她暗忖:乖寶肯定不會怨咱們,但居逸不一樣,他畢竟算半個外人。
她越想越心虛,又吩咐趙東陽去請個畫師回來,給貪吃貪玩的立哥兒畫肖像畫,到時候隨信一起送去洞州。
趙東陽今天懶,不愛動彈,當即掏碎銀子,吩咐趙大貴去找畫師回來。
立哥兒古靈精怪,繞著趙東陽轉,玩躲貓貓,無憂無慮,早就不想爹娘了。
趙東陽的大胖臉笑出好幾道褶子,故意裝作被立哥兒騙過去了,左顧右盼,笑眯眯地問:“咦?立哥兒跑哪裡去了?”
“是不是會隱身?”
立哥兒躲在趙東陽背後,忍不住哈哈笑。
趙東陽趁機把他抓住,抱起來,舉高高。
——
乖寶收到信和畫時,剛好經曆一番孕吐。腹中的小娃娃淘氣,愛折磨娘親。
乖寶無可奈何,一邊看立哥兒的畫像,一邊輕撫肚子,對尚未出生的小娃娃說話:“我想立哥兒,你就吃醋了,是不是?是不是一個小醋壇子?”
腹中小娃娃一句話也沒說,但乖寶偏偏感覺自己與小娃娃心有靈犀一點通。
“如果把小醋壇子生出來,以後家裡就不用買醋了。”
她心情輕鬆,拿著畫和信,去找李居逸。
李居逸先看畫兒,愛不釋手,眼睛傻笑。等到看信時,明顯有點不滿,說:“爺爺奶奶不想挪窩,可以理解,但我可以派人去把立哥兒接過來,我也渴望團團圓圓。”
乖寶走到他身後,把雙手搭他肩膀上,親密無間,一起看畫兒,笑道:“你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立哥兒畢竟是爺爺奶奶天天帶著,一旦分開,你想想,他要哭成啥樣?”
在立哥兒的問題上,她早就有自知之明,因為自己和李居逸都很忙,沒空圍著孩子打轉。
他們雖是立哥兒的親爹娘,但照顧立哥兒的時間明顯比不上趙東陽和王玉娥。
把立哥兒放在趙宣宣那邊,她是放心的。
李居逸沒附和這話,反而挑眉,表情不以為然,因為他很想很想兒子,暗忖:立哥兒是小男子漢,遲早要長大,不可能做一輩子小哭包。何況,如果不催一催,恐怕嶽父嶽母那邊故意拖延。
親人之間搶孩子,如同拔河比賽,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但也需要鬥智鬥勇。
李居逸在這件事上,顯然不是態度消極的選手。
他用手指摩挲乖寶的手背,用商量的語氣說:“清圓,咱們儘快給嶽母和爺爺奶奶回信,說咱們很想立哥兒,畢竟有半年沒見了。”
“你口述,我來動筆。”
乖寶噗嗤一笑,調侃道:“見不到的時候,就心心念念地想。等見到立哥兒調皮搗蛋的時候,說不定你就想揍他。”
李居逸也忍俊不禁,說:“我保證不揍他。”
然後,他趕緊研墨,準備打著清圓的旗號,寫信催促嶽父嶽母。
乖寶權衡利弊,心裡有點左右為難。但當著李居逸的麵,自知不能太偏心娘家,於是順著他的意思,口述這封回信。
李居逸突然耍小聰明,等乖寶口述完畢,他還沒擱筆結束。
認為清圓催得不夠急,於是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再補充幾百個字。
乖寶眼睜睜看著他寫的每個字,先是吃驚,然後心裡感到好笑,抿嘴憋著,暗忖:夫君當著我的麵耍小聰明,還像個孩子似的!肚子裡的小醋壇子估計更像他這個爹,立哥兒反而更像我。
在彆人麵前時,李居逸是知府大人,是乾大事的青天大老爺。但在妻子麵前,他就變得孩子氣,反而不如妻子成熟。
——
方哥兒安置好劉滿倉和長生之後,告彆韋春喜和紅兒,背著舊藥箱和裝衣衫鞋襪醫書的小包袱,搭乘彆人拉貨的順風馬車,來到比嶽縣繁華幾十倍的洞州。
初到陌生之地,他有點忐忑,怕遇到騙子或者扒手,時刻注意自己的錢袋。
“客官!要不要住客棧?”
“有一家最便宜的客棧,去看看嗎?”
“客官,要不要喝酒吃飯?”
“客官,去坐畫舫遊湖嗎?唱小曲的姑娘可美了!”
……
方哥兒剛下馬車,就有許多類似店小二的人跑來拉生意,如同一群蜜蜂圍著一朵花采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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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並非隨機挑選目標,而是注意到方哥兒背著行囊,神情又青澀,一看就像外地來的。
洞州這邊水路和陸路都暢通,四通八達,如同活水。在人口流動方麵,賽過那些恬靜的小城。
方哥兒剛來,就感受到這裡的喧囂和浮躁。
他婉拒拉客的那些陌生人,警惕心比較重,又詢問官府怎麼走?
一聽這個問題,拉客的人瞬間表情驚訝,以為他要去官府喊冤、告狀,於是流露同情,伸手給他指一個方向。
方哥兒客客氣氣地點頭道謝,然後穿過人群,腳步匆匆忙忙,向官府走去。
見到看大門的官差,他遞上七寶的介紹信,說自己找小趙師爺。
他沒直接去找乖寶,怕自己太唐突。
官差笑問:“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的?”
方哥兒連忙回答:“劉韋方,來自嶽縣。”
官差又問:“是治病的大夫嗎?”
因為七寶師爺提前對看門官差打過招呼,讓他們不要怠慢從嶽縣來的年輕大夫。
方哥兒微笑,點頭。
官差讓他稍等,然後進去稟報。
不一會兒,七寶腳下生風,笑容滿麵,來大門口迎接方哥兒,先帶他去見李居逸,然後去後院見乖寶。
乖寶很高興,說客房早就安排好了,讓方哥兒安心住下,又詢問嶽縣最近是否太平……
方哥兒拿出趙甘來和紅兒捎來的信,用雙手遞上前,如實說道:“不算高枕無憂,有壞人鬨出一點亂子,幸好有驚無險。”
乖寶一邊看信,一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