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許修睿在電話那頭有些急躁,“我一直想不懂,我剛剛是不是看錯了?你看到沒?”
“什麼?”
“你前女友唄,掛在那個牆上的在職律師,是不是她?”
林哲低了低頭,神色不明“我怎麼知道?”
“你沒認出來?這不和六年前一模一樣?”電話那頭頓了頓,忽然大悟似的,“你彆告訴我六年了你還沒放下。”
林哲還沒講話,電話那頭又叨起來“我不管你放沒放下,六年了有點良心的都知道回來看一眼,她典型沒良心的,你就是放不下也得給我發下。”
“不行了,看來她真的回來了,你彆管她啊我告訴你,兄弟們可都盯著你呢。”
林哲忽然笑起來“許修睿,你有時間在這發神經,不如早點搞清楚為什麼數據總是運行發生錯誤。”
“靠。算你狠。”許修睿惡狠狠地嘖了一聲,“掛了。”
“嗯。”
林哲掛了電話,這時腦海裡雜亂複雜的情緒好像已經不太重要了。
他轉回身,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白瓷鍋和那個蹩腳的謊言。
支楚月一大早就去會見委托人,但不太順利。
坐在玻璃裡的年輕女生臉色蒼白,眼睛布滿了紅絲,了無生氣的模樣。
支楚月喊她的名字,而她那雙形狀漂亮的眼睛隻是空洞洞地看過來,臉上多餘的表情全都沒有。
支楚月硬著頭皮把委托協議書拿出來,請她簽字。
坐在裡麵的小姑娘抬起頭,眼睛裡終於有了點神彩,但稍縱即逝。
她麵不改色地吐出三個字“我不簽。”
她的聲音很輕,可是支楚月卻感受到了她話語裡的一絲倔強。
她看起來也不像是毫無所動。
支楚月入行幾年,見過很多委托人,很多頹然的人在見到自己的辯護律師的時候眼睛裡都會迸發出一絲希望的光亮來。
在被羈押的時候,律師對於他們而言就猶如茫茫大海裡的一艘船。
人是很有求生欲的生物,支楚月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哪怕眼前這位看起來堅決絕望的女生。
“你彆擔心,我會保守秘密,儘全力為你辯護。這份委托書你可以隨時解除。”
坐在裡麵的女生有所觸動地動了動,卻沒想到她下一秒啟唇,還是那裹著冷的三個字“我不簽。”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上去像是竭儘全力拉扯麵部表情配合的結果,眼裡好似埋著一片廢墟,灰冷黯淡。
“江小姐,今天我走出去,明天還會有新的人走進來,哪怕你拒絕我的辯護,但是你拒絕不了法律。因為法律不會放棄你。”
支楚月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所以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你的媽媽很擔心你,她也相信你,相信法律會給每一個人一個歸宿。”
江月月坐在裡麵,透著玻璃,支楚月看見了她閃了閃的眼睛,緩慢地閉合幾次,帶出某些微鹹的液體來“我簽。”
江月月冷靜而克製,但是這樣反而讓支楚月會見難度增加了。
她似乎鐵定了心接受了彆人給她下的定義——狠心殺死丈夫的家庭主婦。對支楚月的提問與鼓勵視而不見。
那雙沒有什麼情緒的烏黑眸子隻是冷靜地看著她。
支楚月無聲地歎了口氣,低頭翻開筆錄,發現可以用到的信息寥寥無幾。
但是長久的會見也使得她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現在已經有些累了。
“那麼今天我們的會見就結束了。”支楚月把筆錄遞給她,“你可以看一下,如果沒有問題……”
“支律師。”一直定定坐著,沒有什麼情緒甚至是多餘動作的江月月喊住她,“你能幫我給我媽媽帶個信嗎?”
支楚月頓了頓。
她抬起眼皮望過去,不容置疑的語氣“當然可以。”
“嗯。”
“那就麻煩支律師轉告她,她的女兒早就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