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鶴綿向來是從容溫和的,講話的聲音不疾不徐,在燥熱的午後,像一陣清風似的,輕易就能撫平人心底的焦躁。
謝琅原本是按著性子的,最後竟漸漸被她帶入了故事中,眉頭微擰“如何能讓這樣的人成為將領?”
溫鶴綿喝了口水“這就是我想說的了,身為上位者,識人要看真才實學,而不能光看華麗的外表。而做人做事,我們也不能誇大其詞,嘴上說的,永遠不如行動來得實際,能否達到預期的結果,要自己去試了才能知曉。”
禦書房中的那些書都太死板了,而謝琅本身不是一個死板的人,這種摻雜趣味性的故事,他反而更樂意聽。
溫鶴綿話音落下,就見他揚眉問道“要自己去試試,才能知道結果,對嗎?”
溫鶴綿隻當他是在強調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從容不迫點頭“對。”
謝琅露出一個欣喜摻雜著些許怪異的笑“我知道了。”
溫鶴綿挑挑眉“還要接著聽彆的故事嗎?”
謝琅搖頭“不了,太傅嗓子都啞了,改日再說吧。”
謝琅不是個不知分寸的人,相反,他很明白怎樣能夠在剛好觸碰底線的情況下又不反噬自身。
溫鶴綿笑了“行。”
天氣太乾了,一不小心就容易上火,溫鶴綿自己都不太在意這些小細節的,謝琅卻還都注意到了,某種意義上來說,小皇帝也挺細心的。
他們聊天結束沒多久,先前偷摸著離開的來喜居然回來了,手裡提著個食盒,快步迎了上來。
溫鶴綿瞥了眼謝琅,少年沒有驚訝,想來是事先準備好的。
來喜打開食盒,裡麵擺放著兩碗漂亮的酥山,或者換個說法,就是這個時代的冰淇淋。
溫鶴綿不貪口腹之欲,但她相信,沒有人能拒絕在炎熱的夏天吃上冰涼涼的甜品,不待來喜出聲,就將其中一碗放到謝琅麵前。
“快趁著現在吃,再過會兒就化了。”
在王府中,即便是溫鶴綿,也沒有貪涼的機會,大概是小時候給路叔留下的印象,這位年長的管家在關係到她的事情上格外上心。
謝琅笑“就是特意為太傅準備的,不然太傅嫌棄路上熱,回頭又不肯來了。”
“本來就熱。”溫鶴綿睨他一眼,在嘗到甜甜涼涼的酥山後,眉梢又柔和了幾分,“等再過幾年,陛下也用不著臣給你講學了。”
她和謝琅都在著手拔除寧賀褚的勢力,順利的話,等到這事兒解決,她的任務也就結束了。
謝琅微微頓住,心頭悶悶“太傅怎麼總念叨著以後的事?不是才說了,不疏遠我的嗎?”
少年帝王的聲音輕啞。
他眼角微紅,不知是熱的,還是鬱悶的。
溫鶴綿哽住“沒有,我隻是想告訴陛下,你長大了而已。”
“可那不會改變我們的感情。”
謝琅臉色繃著,垂眼用勺子攪了下碗中的酥山,整個人瞧著有些失落,又似哀求“所以太傅,以後能不能彆說這些話了?我會傷心的。”
一番變臉。
溫鶴綿張了張唇,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