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尖銳的東西不小心刺破皮膚，流出鮮血，又或者撞擊到某種堅硬的物體，露出皮膚中的血肉，傷口慢慢恢複的時候，身體裡麵都會傳遞出這種癢意，醫生會告訴她這或許是痊愈的前兆。
陸早早會懵懵懂懂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那麼眼下呢，這是不是也是一種痊愈的征兆。
這道曾經連接著她和沈星遙生命的臍帶，這道承接了她生命中大部分痛苦的臍帶，是不是馬上也快要消散接近於虛無了？
“不用了。”陸早早迎接著沈星遙的目光，很是坦然地說，“我沒事。這點小傷口，我會自己處理的。”
“你日記本上麵寫了什麼？看完曾經的你親手寫下的筆跡，是不是又恨我了？”
說到這個，陸早早又轉眼去看鞋櫃台麵上那層米白色的鋪毯，忍不住有點想要歎氣。
果然剛剛自己手上的血跡不小心把這乾淨的鋪毯弄臟了一些，等會兒拿去洗衣機裡麵洗吧，幸好這幾天太陽很好，洗乾淨之後應該很快就能曬乾了。
看完之後她又把目光轉回到沈星遙臉上，什麼恨不恨的，又扯到這裡來了，她們之間沒必要用這麼宏大沉重的字來托底，也不必用這個字眼來做出敘述。
陸早早不想做出回答了，她轉身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那本記錄了曾經一切東西的日記本仍舊被她握在手心裡麵，沒有鬆開分毫。
沈星遙跟著她走進來，沒過幾秒，陸早早旁邊的沙發邊緣凹陷下去一個小小的角。
鼻腔裡麵鑽進一股淡雅的香氣，是那種很乾淨純粹的鈴蘭香氣，在她的記憶裡麵，沈星遙身上好像一直就是這種味道，小時候聞到這種味道，陸早早把其單獨歸納到“媽媽的氣味”這一味道欄目當中。
但是現在不知道為何，陸早早感覺沈星遙身上的味道和這間房子裡麵的味道完全犯衝，兩兩交雜混合，組成了一種直衝大腦的一股粘膩刺激的渾厚腥氣。
客廳哪一個不知名角落被李阿姨換上了新的熏香嗎？
怎麼混合起來這麼奇怪。
實在是太刺鼻了，陸早早本來以為自己的忍耐力遠遠高於常人，但是也沒有堅持多久，就像是突然她的忍耐極限，完全沒有辦法再做容忍，陸早早瞬間從沙發上起身，一口氣衝去了衛生間。
擰開水龍頭，把背彎下，頭埋進洗漱池當中，陸早早克製不住地嘔吐，胃酸順著食管湧上來，陸早早感覺嘴巴裡麵一股腥氣，一瞬之間，便嘔出一大口刺眼的紅色鮮血。
原來腥味不是來源客廳和沈星遙身上的氣味，而是來源她自己的身體裡麵。
可是僅僅過了一秒，陸早早再度低頭去看白色的大理石洗漱池，裡麵除了一些酸水的殘留，並沒有任何紅色的血跡，陸早早蜷起掌心，用拳頭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原來又是幻想。
陸早早抬頭看了一眼鏡子，隨手把那本筆記本放到一旁，把自己的手伸到水龍頭下，衝洗個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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