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左手，不是吃飯的右手。幸好她這隻手一隻縮在衣袖當中，沒有讓李阿姨發生什麼異常。
陸早早用力地扼住左手的手腕，想要把這股顫抖的勁頭遏止下去。
過去她頭腦昏沉、腦子不受控製的時候就總是會用一把鋒利的刀片割開自己手腕上的皮膚，想要用那種極致的痛苦換取短暫的清醒，這種長久以來的習慣讓陸早早下意識地一口咬在腕骨上麵。
疼痛迅速地傳來，但是顫抖仍舊在不受控製地繼續維係。
陸早早失去對身體的掌控權，隻能任由它這樣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去，想要以此恢複絕對的平靜和理智。
門外麵有聲音在響，但不是敲門聲，也不是大風晃動玻璃的聲音，而是爪子刮蹭木板的聲音，是等等這隻小貓在敲門，陸早早轉過身，把門打開一條縫。
等等身姿靈活地從那條門縫裡麵鑽進來，走到陸早早腳邊，然後順著她的小腿爬上來，輕便矯健地爬到了她身上，陸早早的臂彎穩穩當當地托住了等等，然後抱著她走到地毯上麵坐下，把它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等等之前在她身上跟她玩的時候通常都是很乖的，但是今天卻有點反常，它在陸早早大腿上趴著不過十幾秒就又往陸早早上半身躥，陸早早隻好重新拖著它柔軟的身軀，等等把腦袋埋在陸早早的肩窩裡麵，使勁蹭了蹭。
陸早早的脖頸和鎖骨都被等等身上的貓毛弄得發癢，她側過腦袋把臉貼在等等的脊背上，小貓的毛發那麼柔順，身體那麼溫暖，像是一個可供棲息的溫暖的窩。
等等這下倒是一動不動了，就任由陸早早這樣靠在它的脊背上，也不知道過了幾分鐘，陸早早終於把頭抬起來，等等在這個時候突然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陸早早的臉頰。
小貓的舌頭上麵長著倒刺，但是一點都談不上痛，隻是有一點點發麻的澀意。
舔完陸早早的臉，等等又從陸早早的肩窩處爬下來，落在陸早早的大腿上麵。
陸早早雙手捧著它，看著等等渾圓透亮的雙眼，那裡麵沒有作為人過多的複雜的情緒，小貓的眼神很是清澈明晰，陸早早在這雙眼睛當中看見有些疲憊倦怠的自己。
她把等等接回來的這段時間，有時候看著等等也會想——如果等等莫名其妙變成人，或者等等像動畫片裡麵一樣是一隻會說話的小貓咪，它看著自己的時候，第一句話會想要說些什麼東西？
是感謝陸早早從很多流浪貓當中挑中並且收養了它，還是指控批評她是一個不那麼負責任的主人？小貓也會有像人類一樣洶湧澎拜的感情嗎？也會感到痛苦嗎？也就有不停糾結猶豫的時刻嗎？
也會有……掙紮著想要存活，又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的時候嗎？
如果等等變成人會經曆和承受這些事情，那麼陸早早自私地希望它永遠都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小貓。
如果等等真的能聽懂人類的所有語言，陸早早想要跟它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愛你。
不知道作為小貓的等等是否能夠理解，但不能理解也沒關係，它隻需要知道陸早早是一個比很多人都要更親近它、可以不停撫摸它、願意給它喂一輩子貓罐頭的人就可以了，小貓隻需要理解這樣淺淺的愛就行了。
陸早早就這樣撫摸著等等脊背上的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等趴在她的大腿上麵睡著了，陸早早把它抱起來，輕手輕腳地站起身來推開門，把它放進了寬敞舒適的貓窩當中。
陸早早看著自己褲子上麵淺褐色的貓毛，一絲一縷地黏在她身上，她找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把等等的這些貓毛一根根地從身上清理出來，然後放進了盒子當中。
她決定把等等從今天開始起掉落的毛發全部收集起來裝進這個盒子當中，等積攢到一個數量之後就把這些貓毛做成一個圓球或者其他的什麼貓毛製品，總之做成個小掛件之類的帶在身上。
等等也是她生命當中非常重要的一個部分了，她必須要留存下什麼東西當作紀念。
弄完之後陸早早把盒子蓋起來放在了桌子上麵，然後在日曆今天的日期上麵又打上了一個叉，洗完澡，陸早早拉開抽屜，取出裡麵的白色藥丸，然後就著溫水吞了下去。
每天都要重複一套這樣的流程，陸早早低著頭看了一眼自己已經恢複平穩的手，甚至都不知道這是自己的身體反應，還是吃藥帶來的副作用，不過都不重要了，之後或許還有更加嚴重的身體反應出現。
她沒辦法控製住。
就像是在考場考試，下筆做題的時候腦海當中突然出現了短暫的空白，那些原本滾瓜爛熟的知識點像是從大腦深處被自動剔除了一樣，陸早早極力回想才想起來了大概，幸好那些像是突然失憶一般的情況也隻是暫時性的。
陸早早決定把這副藥吃完看看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吃下一個療程的藥。
她其實也不太想要吃，攝入過多的藥物會讓陸早早覺得自己隻是一個容納和承載藥物的罐子容器而已。
她從前就沒少因為身體原因吃藥喝藥，結果現在好不容易身體稍微好一點了，彆的地方又開始顯現出點毛病，讓她不得不重複循環這樣的命運，說起來真是有點像鬼打牆，繞也繞不開，躲也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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