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陸早早覺得自己真的想要說恨。
她把那雙爛掉的手搭在沈星遙的肩膀上,一寸寸地撫摸上對方的脖頸和臉頰,一層薄薄的黏肉和泛著血腥氣的血水也被刮蹭到沈星遙的皮膚上,血弄臟了沈星遙一塵不染的雪白色衣領。
陸早早敏感而又精確地在沈星遙臉上捕捉到了一種很微妙的嫌棄和厭惡,雖然那樣的深情在沈星遙臉上可能半秒鐘,不對,一個眨眼的功夫就閃過了,但是陸早早還是看到了。
沈星遙蹙起眉,旁邊的陸傲天輕輕地撫了撫陸早早削棱棱的脊背,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早早,你怎麼了?”
陸早早這個時候也不想回答這樣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了,她的手掌撫過沈星遙的臉,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陸傲天那張不苟言笑的臉,“爸爸媽媽,我真的真的活夠了,不要再來煩我了,不然我們就——”
“一起死吧。”
陸早早說完就瘋狂地笑起來,她這副有些癲狂迷亂的樣子像是把陸傲天和沈星遙兩個人都給嚇到了,兩個人從陸早早的床上起身,“早早,你怎麼了?”
因為劇烈的笑,陸早早眼淚水都湧出來,她胸口處灌進去一陣冷風,手上卻似乎仍舊殘留著沈星遙手背上麵炙熱難耐的溫度,陸早早笑夠了,終於停下來。
她伸出一根顫抖著的手指指向旁邊的牆壁,“看到對麵牆壁上麵的那幅畫沒有?”
陸傲天和沈星遙兩個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聽見陸早早用那種冷硬僵直的聲音說,“那幅畫後麵就藏著我身體裡麵流動著的血。”她說完之後又把目光收回來,看著陸傲天和沈星遙。
“你們兩個人的衣服上,怎麼也全是我的血肉啊?”
陸傲天和沈星遙聞言同時把頭低下去,看見自己潔淨昂貴的衣服上麵不知何時已經全部遍滿血汙,烏糟糟的血腥氣直衝腦門,臉上刹那之間出現一種不加掩飾的驚懼惶恐,陸早早又笑了。
她有些暢快地笑了。
“我把你們贈予我的骨血全部都還給你們,這下我們總能兩清了吧,滾出去吧。”
兩個人好像還想要再說些什麼,但是陸早早睜大了眼睛,臉色蒼白的像是一張剛渲染好的白色紙張,那雙眼珠子漆黑,但是沒有一點瑩潤的亮光,像是兩潭死氣沉沉的湖水,深不見底的黑洞一樣把人吸進去。
陸傲天攔住沈星遙的肩膀,聲音沉沉地說,“你好好在這裡休息,爸爸媽媽就先不打擾你了,再見。”
竟然可以對一身殘缺、鮮血直流的陸早早說出好好休息這種話,跟對在沙漠裡辛苦跋涉、山窮水儘的人輕飄飄地說一句“你喝點水就行了”沒有太大的差彆。
但好歹房間門終於被關上,這間像是囚籠一樣的房子裡麵又隻剩下陸早早一個人,她長舒出一口氣。
身體裡麵的血液慢慢流乾,陸早早已經沒有力氣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慢慢從床沿邊滑落。
她感覺床上麵很溫暖,不是沈星遙手心那種灼熱疼痛的溫暖,是一種非常奇異舒適的溫暖,床上麵溢滿了陸早早的鮮血,她感覺這些鮮血變成了一座包裹著她全部身心、讓她免受侵害的水床。
眼皮慢慢、慢慢地闔上了,陸早早就在這樣的場地當中完全熟睡過去。
陸早早醒了,眼皮上還是有一點點鈍鈍的沉重感,那種深層次的疲倦依舊在陸早早身體裡麵揮之不去,陸早早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她伸手揉捏了一分鐘左右才停下來。
撐著手臂從床上坐起來,陸早早轉動了一下分外乾澀的眼珠,她看見那麵牆壁上稚嫩拙劣卻明媚春意的畫,隻是光線有點黯淡,那朵原本色彩鮮豔的花現在變得很黯淡。
陸早早又把視線稍微偏移了一些,外麵的天已經暗下來了,最後一抹橘黃色的晚霞也逐漸被墨似的深黑給吞噬殆儘,整個世界又即將陷入一片灰暗,陸早早就在這樣一片黑暗當中靜悄悄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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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場景她剛剛才夢見過,幾乎沒有任何差彆。
她完全分不清自己現在是真的清醒了,還是又掉入了下一個夢境當中。
陸早早的視線環視一圈,甚至在門的方向停留了好幾眼,然後輕輕呼出一口氣——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幸好這副畫麵當中沒有出現陸傲天和沈星遙的身影。
那就尚在她接受範圍之內。
房間裡麵光線有點暗,陸早早打開床頭燈,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胸腔裡麵的心臟還在有力地跳動著,她摸不到觸手可及的赤裸裸的骨頭和鮮血,手掌貼到的隻有一層溫熱的皮膚。
然後她把雙手伸到眼睛下方,上麵沒有被剝落的一層皮肉,也沒有血泡,她的雙手完完整整地呈現在她眼前,沒有血肉模糊,沒有腐爛燒焦的難聞氣味。
隻是手指上麵有很明顯的青紫色淤青——那是她中午的時候在浴室裡麵自己硬生生咬出來的。
陸早早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裡就是現實世界,她的夢做完了,她已經醒過來了。
沒過一會兒,李阿姨已經上樓敲響了她的房門,“早早,下樓吃晚飯啦,要不要阿姨端上去送給你吃啊。”
“不用了。”下午昏睡了太長時間,陸早早說話時候的嗓音都有些發啞,“我下樓去吃。”
她坐在床邊緩了好一會兒,灌下去半杯溫水,緩解了一下喉嚨的不適感和乾澀感,然後穿上拖鞋下了樓,李阿姨已經給她盛好了湯和米飯,“剛剛在樓梯那邊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有聽見,所以就上樓去喊了。”
陸早早嗯一聲,“我剛剛在睡覺,所以沒有聽見,不好意思啊,李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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