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監控裡隻看得到她進出的背影,卻看不見清晰的臉,甚至都搞不清楚她是怎麼進入那間病房的。你們大費周章動用了所有手段,卻怎麼也查不到這個人的蹤影,更無從探究她的身份,這個人就好似從世界上完全消失了一樣。”
沈星遙身形控製不住地震顫,語氣哆哆嗦嗦,“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扼殺這個稚嫩嬰兒的,扼殺那個小小的、仍舊睡在保溫箱裡麵的陸早早的——”
陸早早突然很悲哀地笑了。
“就是我自己。”
這個世界究竟是如何運轉的,以常理邏輯?還是以身份地位?或者是以造物主的隨心所欲和恩賜懲罰?——陸早早有一段時間總是在思考這個問題,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時至今日,在陸早早弄清楚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之後,在陸早早把幾乎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都一一分辨清楚之後,她仍舊沒有搞清楚這個問題。
她隻能把一切罪責、一切因果、一切辯無可辯的痛苦統統歸結為“命運”,任何人都擺脫不掉的命運,隻有這樣想,陸早早才能從這其中霧靄沉沉的壓抑和苦痛當中獲得片刻的喘息。
沈星遙猛地上前一步,整個人劇烈顫抖著伸出手,攀扶住陸早早的肩膀,或許是因為這事實太過令人震愕驚嗤,太過衝撞人的認知底線,沈星遙的力氣用得很大,陸早早肩膀那塊削薄的骨頭裡凹陷下沈星遙的指紋。
“你說什麼?!”沈星遙整個人搖搖晃晃,眼睛裡麵此刻已經充血變得通紅,她語氣也在發抖,像是陷入極端不可置信的迷茫惆悵當中,“你從哪裡知曉的這件事情?不要跟媽媽開這種玩笑了!”
沈星遙的手捏得她整個肩膀都在發痛,像是在夢裡那樣,陸早早覺得跟被滾熱的開水燙傷了一樣,但是她仍舊平靜地站在原地,動都沒有動一下。
“你不是見過我的嘛。”
陸早早甚至在這種時候甚至還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客廳似乎變得更安靜了,隻有窗外輕輕的風聲,在玻璃上不厭其煩地吹刮過一遭又一遭,永無止境地吹著。
她整個人的情緒像是被流水衝刷過一遭,已經變得極淡,甚至無法在她身上感受到太多的情緒波動,陸早早整個人像是一張擺在桌麵上的蒼白紙張。
這件事情對於沈星遙而言實在是太過久遠、太過久遠了,像是隔了好幾個世紀那樣長,一個王朝甚至都能在這段時間進行更迭,徹底改頭換麵,但是對於陸早早而言,不過是幾天之前,一切都還曆曆在目。
所以她字字句句都如實敘述,語氣如常地說著,“那天在病房,你中途醒來,看見一個穿著黑色衣服完全陌生的女人,你把她誤當成了照顧你的護工,結果又立馬反應過來認錯了。”
“媽媽。”陸早早這樣叫沈星遙,語氣當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仿佛這隻是一個普通的代稱,就跟老師、醫生這樣的名詞沒有太多區彆一樣,“你好好看看我的眉眼,熟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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