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卻已經都不能了。
他先前的那些構想全部破碎了，他甚至不能舉著這枚戒指，言辭殷殷地質問一句，陸早早，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喜歡我嗎？你有沒有喜歡上彆人？
他眼神陰狠地望著他手指骨節上的那枚戒指，愛和恨變成同一種東西，在他的身體裡麵不斷膨脹發酵，撐得他整個胸腔都快要爆炸，讓他痛不欲生。
可是謝洄年也不知道該去恨誰？又該去恨誰？
陸早早死掉了，連帶著謝洄年身體裡麵最重要的一部分也一同死掉了。
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願意接受陸早早死亡的真相——儘管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楚那是真的——沒人比他更清楚那是真的。
隻是他不願意相信而已，他從來都不願意相信，陷在一種固執的執迷不悟當中——
“我不敢、也不願意去相信你的死訊是真的，所以總是儘力逃避這個問題，隻要不去想，就當作你依舊好好地活著，隻不過跟我相隔著遙遠距離，我需要費些時間氣力才能見到你。”
除了去看望他的外公蔣鳴，他其實也已經不願意再回到臨城，什麼高中同學聚會、母校傾情邀請他返校做演講他全部都統統拒絕，沒有一絲遲疑。
他其實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陸早早死亡的原因，車禍。
謝洄年當時的腦子已經被“死亡”這兩個帶有沉重意義的詞語衝擊的七零八落，根本不敢細看其他任何信息，好久之後他終於能夠說服陸早早真的離世的消息。
不是隔著什麼大洋彼岸、隔著打不通的電話、隔著好幾個小時的時差。
而是陰陽相隔，隔著生和死的距離。
他終於不能再惶惶然地欺騙自己下去。
陸早早的死亡起先鬨得聲勢浩大，鋪天蓋地的輿論，但也隻是一時的，隻是因為她是陸家的人，是陸傲天和沈星遙的女兒而已，至於她這個人本身倒是頗平凡沉悶，沒什麼可挖掘的。因此這件事情很快也就平息下來，沒什麼人再願意繼續談論了。
那些群聊已經再度沉寂，像是沉到河底的石子，也再沒有什麼波瀾。
隻有謝洄年這時才願意再次打開早就不新鮮過時的新聞和很久之前的消息，一點一點地仔細瀏覽翻開。每多看一點，謝洄年的眉頭就蹙得更深。
這麼嚴重的車禍，死亡的也隻有陸早早的一個人，血肉模糊、鮮血淋漓，謝洄年在想，陸早早，你是不是很疼？——他這些年總是想問陸早早，你疼不疼啊？
好像問出口了就會好受一些，好像問出口了，這些痛苦就會轉移到他身上，他多麼願意這些痛苦轉移到他身上。所以之前他做夢的時候才會在夢境當中都要問出陸早早那句話。
第三年，陸早早死亡之後的第三年，他再次見到陸早早，“在你的墓地上，我終於再次見到了你，那是你死後的第三個年頭，那天天氣真的好熱啊你知不知道，是一年當中最炎熱的酷暑時節。”
謝洄年衝著陸早早揚起一個笑，輕輕拂去了陸早早眼角滲出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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