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是尷尬，他也不敢說其他的啊。
“吃飯吧。”
還是蘇天逸開了口。
蘇天逸率先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了蘇傾城的小碗中，給她遞了個眼神。
若是蘇傾城不先動手，這桌子上的人恐怕沒有一個敢動手的。
蘇傾城凝著小碗中的菜幾秒，深吸一口氣，抬手拿起筷子，低頭將青菜送進了口中。
見此，幾個人都鬆了口氣。
尤其是蘇震山。
這幅畫麵至少說明，女兒見到他還不至於氣的吃不下東西。
事情性質不斷太嚴重。
“小哥呢？”蘇傾城隻吃了一口便不再繼續，而是動手給身旁的小家夥布置吃食。
蘇天逸“去顧家了。”
大年三十年夜飯，蘇驚白義無反顧地跟著顧嘉去了顧家，用他的話說是，顧嘉在顧家的年夜飯吃一頓少一頓，他提前過去陪一陪，以後顧嘉在蘇宅吃年夜飯的時候也好適應點。
有了媳婦忘了娘的貨色。
蘇震山提起蘇驚白就是一副恨鐵不成鋼，哼了聲“八字還沒一撇，就整日眼巴巴地上趕著跟在人家的屁股後頭，就差去給蘇家當上門女婿了。”
“你兒子多，怕什麼，隨便扔出去一個當上門女婿也沒損失，好處也定然少不了你的。”
蘇傾城隨口回道。
蘇震山的臉色一白，聽出了她話語中的冷嘲熱諷，臉色如同跟吃了蒼蠅屎似的難堪。
“傾城，少說一句。”蘇天逸些微無奈地看了眼她。
同時，也跟傅修遠使了個眼色，如今這種情況，能鎮住蘇傾城的恐怕就隻有傅修遠一個了。
傅修遠覺得對方可能想多了。
翅膀硬了的小丫頭有自己的想法，再不是之前能讓他隨意左右的人，如今就連他也要怵這丫頭幾分。
一頓飯沒說幾句話。
蘇震山原本還想沒話找話，蘇傾城實在不待見他開口，要麼不搭理，實在聽煩了就懟一句，每次都懟在七寸，叫蘇震山後麵不敢再吭聲。
用過晚餐後她便打算離開。
一刻也不想多留。
就在她拎著外套打算出門時，蘇天逸攔住了她“傾城，你應該知道，叫你回來不隻是吃一頓年夜飯這麼簡單。”
“那還要怎樣？”
蘇傾城也毫不遜色，望著大哥的雙眸直截了當地反問回去。
她的眸子很坦然明亮，竟叫蘇天逸覺得自己做的哪裡不太對，好像在強人所難一樣。
“唉。”他有些無措地撓了撓後腦勺，瞄到蘇傾城身旁的傅修遠，順口一問“你就這麼跟個沒事人似的在旁邊看戲嗎？”
傅修遠“……”
“修遠，你彆忘了一件事，我們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最初的原因還是因為你。”蘇天逸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乾脆把傅修遠也拉下水。
在他的話音落下，傅修遠的臉色倏忽沉下了好幾個度。
一直被他刻意壓在心底，刻意被他忽略的問題，此時此刻被人剝開，鮮血淋漓地扔在了他跟前。
望著蘇天逸安撫堅定的神色，傅修遠的下顎線崩的越發緊。
“你不用找他的茬兒。”
女孩的嗓音在客廳中清晰的響起，帶著維護，也豎起了刺，防備的目光凝著所說話的人。
傅修遠微微一怔。
側眸，便看見了女孩無比認真的神色，女孩的眼中是對一些不利於他的言論表達出的不滿和抵觸，而在這些情緒的背後，是女孩對他的濃濃維護。
傅修遠的視線停留在女孩身上好久好久，像黏在了她身上一樣。
蘇天逸眉皺了一下。
“傾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
“你隻是覺得傅修遠應該在這件事情上跟我們家道歉，更要幫著你，說服我，讓我們的家庭回到以前那般和諧。”蘇傾城看向蘇天逸，冷笑一聲“可是大哥，傅修遠也是受害者，他什麼都沒做啊，也就是他的爺爺，提出了一個條件，是有人經不住利益的誘惑，情願拿親生女兒的性命去賭，也不惜賠上了妻子的性命，這是某些人關於人性的問題，賴不到傅修遠的身上吧？”
蘇天逸的嘴巴張了張，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也覺得蘇傾城說的有道理。
隻是，他們家裡現在亂成了一團，最小的弟弟也就罷了，老二遠走國外無法再回來，小妹更是連過年都不願意回家過年，而作為這些所有事情的起因，傅修遠應該付一些責任。
他也實在是沒辦法了。
如今他們的家不像家，明明家裡的成員比誰家的都多，卻猶如一盤散沙般各奔東西。
“大哥，你不用勸我，”蘇傾城微勾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過不去的坎兒我一輩子都過不去，誰勸都過不去，你也可以說我是死心眼，但我的確就是這種性子，即便你如今勸了我，我聽了你的話，也不過是粉飾太平，終有一日那層經營出來的美好破碎幻滅，露出來的將會是更加不堪的過往，何必呢？”
“傾城……”
蘇傾城不再理會蘇天逸的呼喚，牽著小灝的手便打算轉身離開。
傅修遠便也跟上她。
早在女孩那一番話說出來的時候，傅修遠的視線中隻剩下了她的身影，其他的早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很感激她。
感激她並沒有將母親去世的怨氣撒在他的身上，反而在那些沾著鮮血的刀子刺到他眼前時，為他擋下了所有。
他自然知道他並不無辜。
隻是，若不是他出了那檔子事，也許蘇震山的人性並不會被測試出來，也就不會發生後麵那麼多的事情。
就像母親說的。
他們整個傅氏都對不起這丫頭。
走出客廳的一截路，傅修遠一聲沒吭隻攬著蘇傾城的肩膀。
小灝則是乖巧地任由蘇傾城牽著小手，父親母親在前麵大步走，他小小的步子在後麵跟的略顯狼狽。
蘇傾城見他著實吃力，便俯身，伸手將他抱進了懷中。
嘭——
就在這時客廳裡驟然傳來一道重重的落地聲，緊接著響起了傭人們慌亂的驚呼。
“不好了！先生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