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毒森林外,玉溪派。
白綾如雪,紙錢紛飛。
莊嚴肅穆的靈堂內,六具棺木整齊排列。一位長髯老者撲在最中央那具華貴的棺木前,哭得撕心裂肺:
“掌門夫人啊,你怎麼舍得就這麼走了啊!可憐你,人生才剛剛開始呐!”
聲聲泣血,字字錐心。
周圍賓客無不動容,紛紛低語:“宋長老與掌門夫人的情誼……當真深厚。”
主位上,玉溪派掌門王天暘麵沉如水。
這位在莽毒森林叱吒風雲的梟雄,此刻黧黑的麵龐上看不出喜怒,唯有指節在座椅扶手上叩出的悶響,泄露了內心的波瀾。
“哼。”
他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冷哼。
玉溪派此番折損六人,這老匹夫卻獨獨對掌門夫人的棺木哭得如喪考妣……
他奶奶的幾個意思?
這是他的道侶,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
“還有我那可憐的少掌門啊!”宋長老仿佛突然醒悟,又撲向另一具棺木,“你才弱冠之年,大好前程……怎麼就……”
“老天無眼!竟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宋長老。”終於有人看不下去,小聲提醒,“掌門還在呢。”
“啊!”宋長老如夢初醒,慌忙轉向王天暘,“老朽這是替掌門悲痛啊!”
“哼!”王天暘拂袖而起。
他早疑心夫人與這老東西有染,尚未查實便出了這檔子事。
如今看這老匹夫作態,若說二人清白,鬼都不信!
“報——”弟子匆匆入內,“斬妖閣南宮明月求見。”
王天暘眼中寒光一閃,終究壓住怒火:“請。”
仙門七絕,都不是玉溪派能得罪的。
一襲白衣的南宮明月翩然而至,先向靈柩鄭重施禮。
“妖女!”宋長老突然暴起,戟指怒罵,“凶手楊毅就是你們斬妖閣的!你還有臉——”
“宋長老!”王天暘厲聲喝止,轉向南宮明月時已恢複平靜,“薑仙子此來何為?那凶徒既已伏法,玉溪派與斬妖閣……”
“正為此事。”南宮明月眸光清冷,“若證實是楊毅所為,斬妖閣絕不姑息。但在此之前,需將案情查個水落石出。”
“查什麼查!”宋長老捶胸頓足,“眾目睽睽,鐵證如山!誰不知道你與那小子……”他忽然捂住心口,麵色慘白,“一命抵一命……你也該嘗嘗這剜心之痛……”
那顫抖的胡須,漲紅的麵龐,倒真像是痛徹心扉。
“宋長老倒是比我這苦主還要痛心。”王天暘的聲音冷得像冰。
老東西,懂不懂叫越俎代庖?
給你臉了?
“我……”宋長老老淚縱橫,“老朽這是替掌門痛心啊!”
“既然如此,那便好生歇著。”王天暘一揮手,對左右弟子沉聲道:“送宋長老下去休息。”
幾名弟子上前攙扶,宋長老卻仍掙紮著回頭高喊:“掌門!縱使斬妖閣威逼利誘,也絕不能屈服啊!夫人和少掌門在天之靈……”
聲音漸行漸遠,最終消散在回廊儘頭。
南宮明月望著那道踉蹌的背影,輕聲道:“宋長老對掌門一家,當真情深義重。”
王天暘沉默片刻,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老陳在派中多年,兩家素有往來。”
寒暄過後,南宮明月話鋒一轉:“王掌門所求,無非是為至親討個公道。若楊毅真是被人栽贓,想必您也不願讓真凶逍遙法外?”
“眾目睽睽,鐵證如山。”王天暘眉頭緊鎖,“難不成所有目擊者都在說謊?”
“了解楊毅的人都清楚,他絕非行凶之人。”南宮明月眸光清亮,“此案尚有諸多疑點——楊毅與玉溪派素無仇怨,為何要連下殺手?若第二次是為奪寶,第一次又是為何?”
“本座何必揣度凶徒心思?”王天暘麵色陰沉。
在他眼中,這番說辭不過是斬妖閣的推脫之詞。
妻子的所作所為,他可以不在意,但自己兒子……想到兒子的死,他就無比痛恨。
“我懷疑這是針對玉溪派的仇殺。”南宮明月上前一步,“楊毅恰巧成了替罪羊。若不查明真相,真凶依舊潛伏暗處。即便隻為門派安危,王掌門也該給我們一個查明真相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