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嘟囔著,雖然後麵兩句聲音小,但是也被顧辭聽的明白,正在繡香囊的王靜看見顧辭之後便將手上的東西放下,用帕子擦了擦手之後她便迎了上來,聽見小英嘟囔的幾句話王靜立刻變了臉色。
“小英,不許亂說!”
小英沒敢說話,隻是沉默的將門檻上的機關鏈條解下,留出足夠輪椅進出的位置之後她自覺的去裡麵端熱水泡茶。
王靜看了一眼顧辭,在心中安慰自己小英嘟囔的聲音小,一般人聽不見的時候她才鬆口氣:“小丫頭不懂事,大師彆介意,大師這邊請。”
王靜說著就將顧辭向裡迎。
可是她說小英是小丫頭不懂事,但是她自己的年紀又能比小英大幾歲呢。
顧辭點頭跟著王靜進入了她的院子。
她的院子不大,但是位置比較好,就算此刻太陽開始西沉落下仍然有陽光灑在這個處處精致的院子裡麵。
夕陽的餘光是溫和的,是讓人愜意的,沐浴在陽光下麵的王靜捏著帕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師見笑了。”
王靜說的見笑是說的她院子裡一排用竹篾鋪曬的花,那些摘下來的花朵已經蔫了,現在的日頭也沒有夏天那般灼熱,所以水分並不能在短時間裡蒸發。
進入到院子裡麵能夠更清楚的聞見這個院子裡麵芬芳馥鬱的花香,雖然說是濃了些,但是卻並不刺鼻。
王靜接過小英端上來的茶杯就示意小英去翻一翻晾曬的花朵,以免下麵的花朵發潮發黴。
“大師,你來想知道其他的什麼嗎?”
看著小英忙碌的身影,王靜扭過頭看著顧辭露出一個笑容:“但是我能說的,不多。”
顧辭知道,雖然她們在這林府裡好像是主子,但是實際上除了林老爺外這裡就沒有真正的主子,她們不過是一群不用做事的高等玩物。
“所以,大師到底想問什麼呢?”
王靜看著顧辭將手上的茶杯遞上,她輕笑一聲:“你又能從我這裡獲得什麼呢,無非是一些重複的廢話罷了。”
說著,王靜就隔著自己的手絹,端起一杯散發著熱氣的茶遞給顧辭:“大師,剛沏的,小心燙。”
顧辭伸手接過放在麵前的石桌上,她看著麵前人稚嫩的臉龐:“其實,我更多的是想知道你的事情。”
顧辭說的很尋常,但是讓王靜頓了頓。
“我?”
王靜不解的看了看顧辭,看著眼前人溫和的目光,王靜不自覺摩挲著眼前冒著熱氣的茶杯輕輕的笑了起來:“為什麼是我?”
顧辭沒有回答,她向前探了探身子將王靜手上的杯子輕輕抽出放到一邊,陶瓷的白底蘭花杯子雖然看上去不燙,但是隻需要一小會,熱水的溫度就會逐漸蔓延到杯壁上,杯壁的溫度仍然會燙手。
顧辭看著王靜燙紅的指腹:“不難受嗎?”
王靜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雖然現在的手比起之前已經白嫩了不少,但是有些東西是一直存在的,怎麼可能會因為短時間的改變而永遠改變呢。
想到這裡,王靜扯出一個笑容,將手上的帕子胡亂的攪動兩下:“有什麼可難受的,再差也不過那樣,再好也不過如此。”
想著,王靜抬起頭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看著顧辭露出了一絲冷笑:“怎麼?大師也有沒有頭緒,想要從我這個婦道人家找到什麼線索嗎?還是說,你剛才的那句話是同情我?”
顧辭不知道王靜從哪裡看出了同情兩個字:“你覺得這就是同情?”
“那不然呢?你為什麼會忽然來到我這裡,難道不是看我年紀小好忽悠嗎?”
顧辭聽著這話讚同的點點頭,看著王靜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容,顧辭微微向後靠在了椅背上有些疑惑,“那我應該同情你什麼?”
顧辭很認真的看著王靜,她說完這句話之後王靜臉上有過一絲茫然和難過,看著她露出一股屬於少女的無措她也沉默了下來。
王靜沉默了很久,久到茶盞中的熱茶沒了溫度,久到院子的陽光隻剩下牆頭的半絲的陽光,久到小英仔細的將每一朵花瓣都翻了一遍,久到顧辭以為她不會想開口說話要告辭的時候,王靜才用乾啞的聲音開口。
“小英,在房間裡麵點上安神香,然後去準備些晚飯,今日大師在我院中用餐。”
一直站著,恨不得讓這些花瓣變出分身的小英總算是鬆了口氣,聽見王靜的話小英有些疑惑的看了顧辭一眼,她轉過身試探的看著王靜:“那老爺那邊到時候來人了怎麼說呢?”
王靜沒有理,她隻是用手探了探旁邊的杯子神色如常:“這冷掉的茶盞放在這裡這麼久都沒有人理,還不快點去倒了。”
小英點點頭,手腳麻利的撤掉了桌上的東西。
小小的院子裡是溫馨的暮色,這暮色讓王靜看上去多了幾分苦意,她對著顧辭笑了笑,聲音放的溫軟起來。
“難得有人想問的是我,而不是府上的事情。我嘛叫王靜,本來該叫靜姝來著,但是我爹說我們這種窮苦人家壓不住那樣好的名字,就隻取了一個靜字來著,我家是長生鎮本地人,家裡窮,春采茶秋砍柴的日子就是那樣一天天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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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靜的目光落在了遠處,那目光中帶著些許懷念和一絲痛苦和掙紮。
“也許是這世道的日子真的是太難熬了,我爹上山砍柴的時候將腿摔斷了,我和我娘為了給我爹看病買藥,天天做的帕子什麼的去賣,也許是我娘年邁了的原因,有一天晚上對著煤油燈繡帕子,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眼睛就看不見了。”
王靜苦笑一聲,眼角開始濕潤:“這年頭煤油燈我們也能用得上幾盞,但是我娘害怕浪費,就對著那一點點燈光繡呀繡,你說要是繡好了也就算了,但是她那個時候看東西就已經很模糊了,帕子被熏的漆黑不說,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我就看見我娘眼睛和鼻孔裡也是黑黢黢的。”
王靜大抵是回憶起了當時的情形,她笑了笑擦去眼角的淚水:
“這件事情現在回憶起來也是好笑,我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數落我爹和我一點也不會過日子,她就睡了一會兒就把燈吹滅了,也不知道把她叫起來讓她繼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