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地天子,天怒神罰,幸哉光複,護國衛家。”
三丫聽到這首童謠時,第一感覺就是壞了,河間要亂,李家村這樣的小村子都有孩童傳唱,說明動亂已經不遠了。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河間就有人造反了,叛軍直接殺進了平安州,控製了城防,宣布平安州從此不再聽從建康朝廷的號令,改聽光複皇帝的號令。
劉氏嚇的連話也說不出來,手指指著平安州的方向,哆嗦著想要表達什麼。
三丫把母親扶起來,用手給劉氏順氣,“娘彆怕,這些叛軍也是大安人,應該不會隨意殺人的,大姐二姐都不會有事的。”
這話說的,三丫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事已至此,不往好處想隻怕人都要垮了。
平安州被占領,全城百姓都不能出城,叛軍自知力量微薄,所以任憑城外的援軍如何叫罵,一直死守城門不開。
宋長生急的團團轉,範家是賣米的,魏荀是知府,他們兩家是叛軍的首要目標,哪個都跑不了,若是叛軍起了殺心,這兩家隻怕連個活口都難留。
思慮再三,宋長生提筆寫了封信,讓軍士一箭射到了城樓上,信中並無謾罵,反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懇切地勸他們勿傷人命,南邊的三皇子肯定也不希望大安的子民受傷害,同理,大安的官員也應如此,他們效忠的都是大安的皇帝,濫殺無辜隻會激起民怨。
這封信射出去後,平安州並無回信,遠在江南西路的光複皇帝也傳來了口諭,命城中的將士不得為非作歹。
局勢就這樣僵持下去了,城內的人死守不出,城外的人強攻不入,一拖就拖了一個多月。
劉氏每日以淚洗麵,虛弱的躺在床上,連飯都吃不下了。
三丫看著母親絕望的眼神,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你要去平安州?”
宋老爺子驚訝了,三丫改正了一下,“我說的是南周,爹在那裡呢,我和章哥兒去那兒等著,要是有什麼消息,也能早點傳回家來。”
三丫想自己出門那是絕對不行的,家裡誰也不會同意,但要是帶上宋章和段師傅,那就好商量了。
宋老爺子稍加考慮就同意了,宋老太太看著三丫,“要不你留下吧,讓章哥兒去,他皮糙肉厚的耐摔打。”
不等三丫爭取,宋老爺子就打斷了她的話,“讓她去,三丫機靈,章哥兒太傻了,去了也辦不成事。”
就這樣,機靈的三丫和辦不成事的宋章一起上路了,段師傅坐在車外幫他們趕車。
事情緊急,宋章也沒那個閒心爭辯什麼了,還十分虛心的向三丫請教,“咱們去了該怎麼辦?”
三丫想也不想地回他,“去想辦法把姐姐們救出來。”
三人到了南周,宋長生抽空回來見了他們一麵,三丫問起平安州的情況,宋長生愁眉不展,“如今無人能出入平安州,誰也不知道裡麵是什麼情況。”
“沒有信鴿嗎?”
三丫問起鴿子,宋長生苦笑,“沒有,至今沒有一隻信鴿飛出平安州。”
“朝廷有辦法嗎?”
宋長生歎氣,“暫時還沒有旨意,我已經給嶽哥兒去信了,讓他請朱將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講和。”
朱將軍在前線忙的不可開交,聽聞平安州被占,急忙派人去講和,可惜叛軍油鹽不進,沒過多久,建康的旨意就到了,朝廷下令先做圍困,如今大安幾處作戰,平安州一座孤城,更適合圍困,等城內的糧食消耗完了,叛軍就更好對付了。
宋章著急了,“等城裡的糧食消耗完了,那百姓也要餓死了,朝廷也太狠心了。”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支援的軍隊也不是吃乾飯的,隻要守城的叛軍一露頭,數不清的箭矢就飛向了城樓,不用幾日,守城的叛軍們就害怕了,不敢露出人影,全都縮在了城牆下。
一連圍困了半個多月,三丫忽然看到城內似有大火,黑煙直衝天際,宋長生看著黑煙的位置,“那裡好像是西市。”
“西市?”三丫似乎想起了什麼,“會不會是範家的鋪子,範家的米鋪足有一條街呢。”
宋長生想了想,“有可能吧,難道範家燒了米鋪?”
“爹,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說會不會是城裡亂起來了,那咱們要不要趁機再打一次?”
不用三丫提醒,城外的守軍發現黑煙,直接下令攻城,城外打的火熱,城內的黑煙也越冒越多,叛軍被城外的守軍牽製,無暇顧及,城內也越來越亂,遍地都冒起了火光。
範家在青鬆巷的宅子裡,範老板捂著心口,“我的鋪子啊!我的米!”
範夫人擰住他的耳朵,“彆心疼了,就算咱們不燒,那些米也要落入叛軍的肚子,還不如一把火燒了呢。”
叛軍一進城範家就得知了消息,範夫人本打算帶著家人逃跑的,誰知城門被叛軍把守住了,範夫人隻好帶著家人藏到了青鬆巷的宅子裡。
範夫人武館出身,見自家的鋪子被叛軍搶走,屬實是氣壞了,為了給叛軍製造點麻煩,範夫人偷偷潛回西市,一把火燒了自家的鋪子。
範老板心疼壞了,“那是咱們自家的鋪子啊,你怎麼舍得燒的?”
範夫人看範老板哭的難看,直接給了他一巴掌,“你傻不傻?叛軍有了糧草,得在城裡多待多少天,你是真不怕死啊,你忘了咱家後院埋著什麼了?”
青鬆巷離貢院近,叛軍進城之後曾到這裡搜查過,可能是範家的女眷引起了叛軍的注意,夜裡就有叛軍翻牆而入了,範夫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帶著兒子兒媳殺了那幾個叛軍,屍體就埋在自家後院。
範老板閉上了嘴,怯怯地看了範夫人一眼,坐到了範寶兩口子身邊,範家就他們三個不會武的,範老板覺得這裡安全。
這一打就打到了半夜,夜裡還有人想趁火打劫,範家的大門讓人砸了好幾次,還好沒被攻破,一直等到天光大亮,外麵傳來了官兵敲鑼的聲音,範夫人才放下了手中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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