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焰笑笑,沒接話。
他收了她的安全錘放進袋子裡,又從袋中拎出一個小型滅火器放在地上,袋子裡頭還有一個滅火器。
他把袋子卷好了塞在副駕駛座位下“放這裡了。”
許沁伸著脖子看“怎麼多一個滅火器?”
“教你啊。”他笑一聲,把滅火器遞給她,“這個很簡單,把這裡的鉛封擰掉,保險栓拔出來,再壓一下把手,行了。”
許沁撥動滅火器上的鉛封,有些好奇,抬眸看他“現在可以擰開試試嗎?”
“多帶的這個是給你試的。”
許沁眼裡頓時閃過興奮,她擰開鉛封,抽出保險栓,雙手放在把手上,準備摁壓時,看了宋焰一眼。
宋焰笑起來“這又不是開槍,沒那麼大後坐力。”
許沁於是放心,用力摁了一下把手,噗地一聲,一大團白色煙霧噴射而出。
她當即笑了起來,是咧開嘴的笑,笑意裝滿了眼底。她又摁了一兩下,噗噗出好幾團煙霧,飄飄散散圍繞在她腳邊。
宋焰插兜站在一旁,凝視著她大大的笑容,不自覺地,嘴角也彎了起來。
“簡單吧?”他問。
“簡單。”她開心,忍不住笑意,“挺好玩的。”
“好玩。”他重複著她的話,淡笑一聲,“但願你永遠用不上。”
他關上車門,她瞧見他袖子上有灰塵,幫他拂了拂,落在手上卻是淺藍色的粉末“這是什麼?”
宋焰拍拍袖子“估計在哪兒蹭的。”
許沁沒在意,問“這個滅火器放哪兒?”
“帶回家。”
“噢。”許沁抱著那小罐滅火器,像抱著一罐金子。
“彆在家裡頭瞎玩,聽見沒?”
“聽見啦——”她輕聲說。
走到停車場拐角,許沁望見牆上的消防栓,不知怎的想起詹小嬈的朋友圈,隨口問“你和詹小嬈還有聯係嗎?”
宋焰“沒有。……怎麼突然問這個?”
許沁抱著懷裡的滅火器,隨意的語氣“哦,看見她在你朋友圈裡留言了。”
宋焰極淡地笑了一下“吃醋了?”
“沒。”立刻否定。
“沒有好。”
沒下文了。
而許沁以為會有一個簡短的安慰或輕哄呢,他一笑撂過去,她又不好追問了,會顯得太不好。
可這像今早的李萌事件卷土重來,
再想起他一整天的消失不見,
不知為何,原本消弭了的鬱結又隱隱約約地浮了起來。
正沒個出口呢,
宋焰問“今天工作累嗎,什麼時候下的班?”
他語氣竟還若無其事,許沁不知該回答六點還是九點,一時心亂,忽而反問“你今天想過我嗎?”
他聽言,停下腳步。她還在快速朝前走,他伸手拉住她,拉得她轉過身來麵對他。他上下掃她一眼,問“怎麼了?”
她稍稍訝異的樣子,尋常地說“沒怎麼啊。哦,是你一天都沒聯係我。我以為你忙呢。”
“不是說你忙,讓你下班了給我消息?”宋焰看著她的眼睛,問。
許沁頓時啞口無言,像是自打耳光的傻子。可……不對,這話是他說的。但……他說的時候她也沒反對。
自作自受。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問“宋焰,你故意的吧?”
宋焰“故意什麼?”
“故意這麼吊著我。”
“我是不想打擾你工作。”宋焰眼神平靜,解釋的語氣,“你一給我發消息,我立即來了,是不是?”
許沁再度無言以對。她一發消息他來了,還寥寥幾個字讓她忘了一整天的煩惱,把她哄得服服帖帖。可……為什麼胸口更加鬱結了。
但她微微笑了下,仿佛這是她不在意的小事一樁“哦,對,是我忘掉了。”
她沒事兒人一樣,推門進了電梯間,回頭看宋焰,說“啊,差點又忘了,我今晚要研究幾個病例,也會很忙。”說這話時,眼神筆直看著他。
宋焰稍稍挑了眉,有些遺憾,但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那好,我不上去打擾你了。記得早點休息。”
“……”許沁點頭,“好。”
她抿著嘴唇摁下了電梯。
電梯原本停在一層,很快下來了負一樓。
宋焰過來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揉揉她的頭。
許沁笑笑,還衝他招了招手,轉身,便寂靜無聲地走進了電梯。她眼睛在電梯鍵上找樓層,沒工夫看他。
電梯門關。
她頓時靠在了電梯壁上,沉默望著天花板。
電梯燈虛白一片,不知為何,她心裡一鈍一鈍的疼。
許沁獨自回到家中,看看空蕩蕩的客廳,再看看懷裡小小的滅火器,一時不知道要乾什麼。
她慢慢挪到牆邊,靠在牆上,沮喪得不行,
明明不久前在地下車庫還很開心,怎麼現在又搞成這樣子?
這一整天,心情因為他七上八下,像坐過山車。
她低下頭,用力揉了揉額頭。餘光瞥見他穿過的拖鞋,她扭頭,盯著那拖鞋看了一會兒,也不管了,上去是一腳,可憐而無辜的拖鞋被踢飛到樓梯口。
正要過去再踢一腳,門鈴突然響了。
許沁愣了一愣,滅火器都還沒來得及放下,跑去拉開家門。
宋焰站在門口,安靜地看著她。
許沁一口氣提到胸口,卻也沒說話。
宋焰走進來,她稍稍退後一步。他將身後的門闔上了,走到她身邊,把她攬進了懷裡。
許沁嗅到了他衣服上淡淡的香。
他低聲說
“好了,不逗你了。”
她埋頭在他胸膛,立時踢了他一腳。
他挨著,輕歎“這些年,變慫了啊。有事兒都悶著了。可好歹你以前還窩裡橫啊。”
她頓時又踢他一腳“你閉嘴。”
宋焰這才笑了一下,又問“晚上真要研究病例?”
她不吭聲。
“真有我也留這兒不走了。”他說,把她手裡的滅火器抽出來放到櫃子上,人已把她抵在牆上,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
其實,他有私心。
人最念念不忘的莫過於未得到和已失去。
莫過於得到了而想要更多,還時刻不願失去。
他於是把她往這個狀態上輕輕推了一把。
可,他見不得她那心裡失落得要命卻還要裝做無所謂不在意的樣子,是真見不得,一見,心裡跟刀剮似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