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立在夜幕裡,臉色蒼白。
他沒見過宋焰口中活著的許沁是什麼樣子,會不會是剛才那個衝進他懷裡的陌生而溫暖的女孩,是那個樣子?
“……所以,你問我憑什麼?”宋焰緩緩落下頭,看著孟宴臣,他眼睛像黑夜一般漆黑,篤定,
“憑剛才她的笑聲。”
孟宴臣已蒼白得無力反駁。
是啊,剛才她臉上的笑容他看得清清楚楚,活生生的,卻在見到他的一瞬間被掐死。
一股尖銳的痛在心上蔓延,不可控製。
“那時候,她至少還有點兒人樣。現在呢,好,十年過去,壓抑得一點兒血性都沒了。”
宋焰微低下頭,食指輕點煙身,敲著煙灰。他想起了那天她進電梯時臉色淒慘無助得要是要哭了卻還強作鎮定地找電梯鍵又不敢和他對視的模樣。她連生氣吃醋都不敢對他講,怕他不喜歡,怕她被嫌棄;這模樣一如當初那個初進孟家時不敢講話不敢吃飯不敢出聲的孩子,越是珍惜失而複得的溫暖越怕被人拋棄。
他手指猛地一抖,煙灰斷了,散在風裡。
“她拿你們當至親,你們拿她當什麼?”宋焰低聲問,語氣裡的怒與恨卻再也壓抑不住,“她性格怎麼樣,你們不清楚?表麵冷淡,什麼都不在乎,實際是個慫包,重感情,掐住她命脈了極好拿捏。你家人再清楚不過,她表麵偽裝得再好,內裡是軟柿子。可你們不會管她嫁到彆人家會怎麼被欺負,當一枚好棋子發揮聯姻作用,給你的仕途鋪平道路行。反正算壓抑到死,她也不會對你們抱怨一個字。”
聽到這番話,孟宴臣再也難以抑製胸口的憋屈與怨怒,一字一句狠狠道“我不會拿她來鋪路!”
“你能保她?!”宋焰反問,“你自身難保,孟宴臣!”
孟宴臣臉色慘白,壓低了聲音用力道“我父母也不是你講的那樣不堪。他們有他們信奉的一套規則,這規則的確壓製了我,壓製了沁沁。但沁沁是他們的女兒,不是棋子。……也正是,”他扯著嘴角笑一下,已是苦不堪言,“正是因為他們把沁沁當親生女兒看,我才……”
才不能做出父母眼中“亂倫”的事來傷害他們。
他說不下去了,口中心裡已苦得無儘無邊,苦得他的臉頰幾近扭曲。
宋焰無言,看著孟宴臣,這一瞬間突然明白了他和許沁之間悲劇的根源,但宋焰什麼也沒說,孟宴臣的痛苦已經無以複加,真相或許會將他擊垮。
“回去吧,”宋焰說,“你和你的家人,都不要再讓許沁為難了。”
孟宴臣極輕地搖了搖頭,卻不知是在否定什麼。
漫長的無聲之後,
“她吃安眠藥你知道嗎?”宋焰忽低低開口,
“還有抗抑鬱藥。你說這小區好,是挺好,”宋焰抬起頭,挑一挑下巴,看著高樓之上的家家燈火,“孟宴臣,你抬頭看看,你覺得憑她之前那種狀態,要等到什麼時候,她會從那上麵跳下來?”
夜風吹著,孟宴臣的身子狠狠晃了一下,仿佛他單薄得成了一張紙。那張英俊的臉上頓失血色,隻剩表情淒惶。整個人像是陷入最深的劫難裡,萬劫不複。
宋焰點到即止,一支煙燃儘,他從路燈杆上站直了身子,說“你們家,沒有一個人有資格跟我說‘配’這個字。”
他扔了煙,往樓裡走去。
樓道裡的燈照著宋焰,在戶外拉成一道長長的影子。很快,不見了。
孟宴臣獨自站在冬夜的冷風裡,痛苦?悔恨?
十年了,日日夜夜,他沒能走出來。可至少,至少她還在。
以後呢,以後的日子該如何熬,
他轉身離開,下台階時,身子晃了一下。
一步一步,人走遠了。
水泥地麵上,留下幾小點濡濕的水漬,像是誰滴下來的淚。
不為人知。
……
燒水壺裡的水開了,咕嚕咕嚕地沸騰著。
壺子尖叫警報了好一會兒,許沁才反應過來,趕緊端起壺子,把水倒進玻璃杯裡。
倒完了,人又怔忡地站了一會兒,不知下邊那兩個男人怎麼樣了。
她無知覺地伸手去拿水杯,碰到杯壁一片滾燙,手指猛地一縮,這才想起是剛燒開的水。
她對著手指吹了好一會兒,還是燙,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又趕緊拿去涼水下衝洗。
這時,門鈴響。
許沁一驚,立刻關了水龍頭跑去門口,剛要開門,想一想又透過貓眼確認一下,是宋焰。
她喘了一大口氣,立刻拉開門,一見他,她呼吸微窒。
宋焰沉默地看她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走進來。
許沁猜不出他心中所想,不免惴惴的。
他一言不發,關上身後的門。
她小聲“沒打架吧?”
宋焰扭頭看向她,手在門把手上一摁,把剛開的門又拉開了,他下巴往門外挑了挑“去,下去看他。”
許沁汗毛倒豎,趕緊上去把門推關上。
一回身,宋焰整個人已逼近過來,將她緊緊壓靠在門板上。
她貼著他的胸膛,夾在他和門板的縫隙間,呼吸不暢。抬眸便見他眼瞳黑暗,凝視著自己。
許沁這會兒不敢惹他,想了想,便伸手去摸他的臉。剛觸到他的臉頰,他握緊她的手腕,摁死到門板上。
她來不及驚呼,他另一手已扯開她的褲子。
他的手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臀肉;她渾身酥麻,輕叫一聲,驀地踮起了腳,仰起了頭,
“認錯人了,嗯?”他湊近她耳邊,暗聲道,“要死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