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活的嗎?”
“能喘氣的……吱個聲……”
象王山上,曹景福坐在石頭上,嘴裡叼著一根皺巴巴的煙,眼中布滿血絲,整個人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整座象王山從上往下看去,遍地是炮彈留下的彈坑,就像大地長的膿瘡一樣。
黑色的土壤裡,浸潤著猩紅色的液體,橫七豎八的屍體比山上的灌木還多。
坦克殘骸上冒起的滾滾黑煙把白霧染成灰黑色,不時傳來彈藥殉爆的聲音。
天剛蒙蒙亮時,趙無名就率領兩個師剩下的部隊再次發起猛攻,前鋒部隊甚至一度突破到象王山半山腰。
暫一師上下拚死抵抗,浴血奮戰,但人數上的劣勢讓他們打的極為艱難。
萬幸的是,就在他們最後一口氣即將散掉的時候,劉觴帶著偵察旅趕到了戰場。
偵察旅之前參加了對禁衛一師的圍剿,然後顧不得休息又一路急行軍來到象王山,十成實力隻剩下了五成。
但這兩千多隻剩下五成實力的生力軍,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趙無名在得知象王山援軍已到時,當即就明白,禁衛一師已經完了。
所以他當機立斷,下令全軍撤退。
已經疲憊不堪的暫一師和偵察旅都無力去追,隻能眼睜睜看著趙無名帶人撤回沁川。
“老曹!”劉觴走到曹景福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武的遺體找回來了!”
身後,兩名士兵抬著將擔架輕輕放在地上。
曹景福拿煙的手一顫,強忍著不讓自己回頭。
“老樊呢?”
劉觴沉默片刻,歎道:“和楊蝮同歸於儘,我們隻找到半具屍骸!”
曹景福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滿是血絲的眼睛帶著些許濕潤,另一隻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褲腿,手臂上青筋暴起。
劉觴不知道該怎麼勸他,這種事實在不是他所長。
忽的,白霧消散,陽光傾灑在象王山上,將寒冷驅散,帶來一絲溫暖。
劉觴抬頭看向天際的白雲,白雲變幻無常,像極了昨夜犧牲的戰士的臉!
曹景福深深吸了口煙,將煙屁股丟下,站起身來,整了整軍裝,又戴好軍帽,這才道:“傳我的命令,全軍打掃戰場,掩埋戰友遺體,然後就地修整,等候命令!”
“阿武呢?”劉觴問。
“就和其他戰士葬在一起吧!”曹景福終究忍不住回過頭來,輕輕解開白布,露出下方蒼白的臉,“他是我兒子,可在這裡犧牲的士兵,又是誰的兒子?”
劉觴默默點頭,“周象,讓偵察旅的兄弟們幫忙!”
“明白!”周象點點頭,轉身離開。
“怎麼樣,後悔嗎?”劉觴一屁股坐到剛剛曹景福坐的石頭上,掏出一支煙,點燃。
“身為軍人,馬革裹屍,何來後不後悔一說?”
劉觴咧嘴笑了笑。
“這場仗十幾年前就該打的!”劉觴腦海裡浮現出杜星淵的影子,那時候,劉觴加入偵察旅不久,還是個小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