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唯回過頭,應道“你們再等等,我去求雨掌櫃給你們一條生路。”
鳳眸少女還想再說點什麼。
但可惜,龔唯並沒給她機會,等她準備開口時,對方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了。
穿過落櫻小園的石拱門。
隻見一襲白裙斜坐樹下,雙手各執一盞推杯獨飲,素白襦裙風中蕭瑟,一頭黑鬘隨意地束在一根筷子上,女子微紅的肌膚與空中飄落的櫻花一般無二。
飲到儘興時分,女子癡癡地莞爾一笑。樹下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令人不忍攪擾。
龔唯靜立園中愣愣出神,有那麼一刻,他仿佛讀懂了什麼,一股莫名的悲戚湧上心頭。
俄頃,一聲輕歎,打破了寧靜。
“你來了。”女子一仰額,飲儘盞中酒。
龔唯一言不發,雙手用力抱拳,袖臂上的黑鐵鱗片相互碰撞著,“沙沙”作響,以此昭示自己的存在。
“那小子安頓好了?”
龔唯低頭沉聲作答“稟雨掌櫃,已經安頓好了。”
“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雨佳郡主緩緩開口,平靜地如一汪深水。
龔唯知無不言,詳細地將阿酒的推理和自己的見聞,一一道出。
……
彙報到一半,雨佳郡主突然打斷,沉聲問“唯侍衛,你上述所言都是那小子說的?”
龔唯先是點了點頭,轉而又覺得不妥,替阿酒辯解道“阿酒小弟所言雖有冒犯主上,但僅僅是推斷罷了。”
為避諱天帝,主仆二人用了“主上”二個字替代。
素白大袖一掃,從中伸出一隻纖纖玉手,抓起長案上斟滿的酒盞,仰頭一飲而儘,女子的神色不再平靜,一雙眸子閃著寒光,宛如一把出鞘的刀。
隻是對視一眼,強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龔唯被壓的呼吸困難,竟然有一種泰山壓頂的錯覺。
“好大的膽子!”雨佳郡主冷喝一聲。
聞言,龔唯心頭一顫,一張臉憋的鐵青,強行深吸一口氣,霍然抱拳道“雨掌櫃息怒!阿酒無心犯上,屬下願替他承受罪罰。”
“何罪之有?”
龔唯神色嚴肅,恭敬道“毀訾之罪!”
“嗬……”雨佳郡主嘴角勾動,忽地冷笑,“本宮倒覺得,那小子說的有些道理。”
龔唯杵在原地,不敢答話。
“怎麼不敢說話了?”
雨佳郡主掃了一眼案上的空酒壇,起身走到樹後,兀自從地上提起一壇未開封泥的新酒。
輕歎道“那小子是個人才,就是不知他命夠不夠硬……”
龔唯聽懂了話中的意思,郡主是在替那小子惋惜。他也十分懊悔,當時不該留阿酒一個人在大帳中。
轟的一聲,龔唯的膝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大喝道“屬下罪該萬死,未能護阿酒周全,請掌櫃處置。”
雨佳郡主不語,一掌震碎酒壇上的封泥,抱起豪飲一口。俄頃,她吐出一口酒氣,將酒摔在了案板上。
酒香飄散,小園內落針可聞。
須臾間,雨佳郡主輕然落座,隨意的抬了抬手。這個動作看似簡單,卻讓龔唯緊繃的神經微微放下。
“起來吧。”冷冷吐出一句。
雨佳郡主的目光忽然變得溫和,看了一眼跪地的男人,道“本宮知你心意,此事今後不許再提。”
“謝雨掌櫃開恩。”龔唯匐地,磕了一個響頭。
“免了。”雨佳郡主打了個哈欠。
龔唯卻堅持磕完剩下的兩個響頭,而後一抖衣擺站了起來,起身之後他上下整理著裝,畢恭畢敬立直身子。
瞥了眼對方額頭上的血印子,雨佳郡主微微頷首,轉而又回歸正題,問“你們談論主上時,旁邊可還有其他人在場?”
“那幾個被陀羅人囚禁的少女,也在場!”
“都聽到了?”
“都聽到了。”龔唯點了點頭。
“那幾個少女現在何處?”
“正在園外候著。”
雨佳郡主眉頭微蹙,手指不自覺的敲了敲膝蓋,猶豫了一會,方才開口“帶進來吧。”
“諾!”龔唯抱拳行了一禮,轉身朝著園外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