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四年,七月。
江東,宛陵縣。
“你說什麼!京口失守!吳縣陷落,孫紹張昭投降!”
曹真緊緊捏著手中的信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信紙邊緣已經被揉搓得皺巴巴的,如同他此刻紛亂如麻的心緒,他萬萬沒有想到漢軍竟然從海上直襲京口!
要知道京口是如今魏國在江東僅存的出海口,更是連接徐州與揚州的咽喉要道。
它的失守,意味著魏國苦心經營的江東防線被徹底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漢軍水師可以長驅直入,直搗魏國揚州治所秣陵。
“該死!董襲!好一個董襲!”
曹真咬緊牙關,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低沉的咒罵著,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如今吳縣已失,孫紹已降,這江東……已經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曹真頹然地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再做任何無謂的抵抗,都隻是徒增傷亡,毫無意義。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竭力壓抑住內心的怒火和絕望,沉聲下令:“傳令文聘和臧霸,留下斷後的士卒,主力立刻在秣陵彙合,商議大計!”
“喏!”
四天後,秣陵縣。
氣氛極度凝重,曹真端坐在主位之上,麵色鐵青,目光沉重地掃視著在場的每一位將領。
臧霸和文聘分列左右,孫觀等將領依次而坐,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憂慮和不安。
“諸位。”
曹真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京口已失,董襲的水師正溯江西進,直指秣陵。
甘寧亦沿著濡須口東進,馬上就要抵達牛渚,而在我大軍退離中江南岸後,黃忠亦下宛陵!至於荀攸的大軍也已拿下吳縣,正沿江北上。
如今三麵皆敵,我們該如何是好,諸位可有主意?”
此時眾將齊聚秣陵城,都督曹真正在講述如今的江東戰況,正緊緊地盯著眼前的沙盤。而一旁聽到戰報的臧霸和文聘,臉色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
京口的失守,對於他們而言,不僅僅是一個戰略要地的丟失,這意味著他們之前在濡須口和牛渚的苦戰,都變得毫無意義。
漢軍已經繞過了他們苦心經營的防線,直接威脅到了秣陵,同時徹底斷了他們回援吳郡的可能。
“我們得立刻撤退!這江東守不住了!”
臧霸終於打破了沉默,他收起了當日在濡須口的豪情,眉頭緊鎖,麵色凝重,斬釘截鐵的說道。
“都督。”
接著說話的是文聘,這位昔日荊州牧劉表麾下第一大將,如今魏國水軍的統帥,神色黯然,語氣沉重。
“水戰之上,我軍本就遠遜漢軍。如今京口已失,長江天塹已然洞開,漢軍水師可沿江直入,秣陵已無險可守。”
孫觀也歎息一聲,上前一步,拱手道:“都督,文將軍所言極是,秣陵城雖堅固,然則四麵受敵,孤立無援。若漢軍合圍之勢已成,我們就算想要撤退都無處可去啊!為今之計,唯有……撤退。”
隨著孫觀的話語,整個大廳一片寂靜,隻餘下粗重的呼吸聲。
放棄秣陵,就意味著放棄整個江東,將這片魏國苦心經營數年的富庶之地,拱手讓與漢軍。
對於魏國而言,這無疑是一次巨大的戰略挫敗……
臧霸看著曹真為難的臉色,歎了口氣道:“都督,非我等不願死戰,要知道如今江東我們剩下的隻有這秣陵、丹陽、句容、於湖幾座城池,再不走,我們就都得留在這裡!
您也知道,濡須口的援軍是進不來的,若塗水再被占據,我們就徹底被困死在這裡了!”
曹真沉默了許久,目光在帳內眾將臉上緩緩掃過,最終,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
他知道,臧霸所言非虛,繼續死守秣陵,毫無意義,隻是徒增傷亡。可若現在撤退,漢軍四麵合圍,他們又如何能夠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