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七年,十一月,遮留關。
此關位於遮留穀,因峽穀之險峻如一道天然屏障,故先漢時便有“遮斷留阻”之意,遂名其穀。
在峽穀中,海都河如一條碧色的玉帶,穿穀而過,兩岸峭壁如削,最窄處僅容單騎勉強通行。
這裡便是焉耆通往龜茲的咽喉,也是整個西域中道的關鍵鎖鑰。
就在馬超迅速攻陷焉耆國都之時,龜茲國派出的援軍恰好抵達此地。在聽聞員渠城已然失陷,漢軍兵鋒正盛的消息後,此地守軍便順勢投了龜茲。
因此當馬超率領中路主力抵達遮留關時,他所麵對的已經不再是焉耆殘部,而是旌旗林立的龜茲國援軍。
五千名身著精良皮甲、手持長矛的龜茲步卒是城中防禦的主力,他們陣列森嚴,與馬超此前遇到的焉耆兵截然不同。
更引人注目的是其中一支千人隊伍,他們身披赭黃僧袍,一手持戒刀,一手持鐵尺,麵容肅穆,眼神狂熱,正是龜茲國最為悍不畏死的僧兵。
此外,還有兩千從姑墨、溫宿、尉頭等附庸小國征調來的聯軍,雖然裝備雜亂,卻也為守軍壯了聲勢。
近萬大軍,憑險而守,將這遮留關化作了一座名副其實的銅牆鐵壁。
漢軍帥帳之內,氣氛壓抑。
馬超一身甲胄,立於巨大的沙盤前,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這龜茲國,果然是西域第一大國,名不虛傳!敵我雙方如今兵力相當,又占據天險,若是強攻,即便能下,我軍傷亡也必然慘重……”
畢竟在錦衣衛探得的情報中,如今的龜茲國可是西域最為強大的國家,再加上盟軍與投靠他們的小國,他們可動用的兵力就超過了兩萬人!
此時這遮留關內的隻是他們的先鋒,但即便隻是先鋒,憑借這易守難攻的地勢,也足以讓任何名將望而卻步。
一般來說,想拿下此關似乎隻有靠人命去填,但馬超麾下滿打滿算就一萬主力,每一個士卒都是跟隨他從涼州遠道而來的袍澤,他耗不起……
帳內諸將皆默然不語。他們都是百戰之士,自然明白強攻天險雄關的代價。
年輕的副將毋丘儉血氣方剛,幾次欲言又止,但看著馬超凝重的神色,終究還是將“末將願為先鋒,死戰破關”的話咽了回去。
“士載,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破關!”
就在這沉寂中,馬超忽然抬頭,將目光轉向了身側的那名年輕人。
那人身形不算魁梧,麵容略顯青澀,但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閃爍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智慧。
此人正是劉瑁在馬超出征前,特意從太子府中抽調出來,交予馬超作為軍中參讚的鄧艾,鄧士載。
被點到名字的鄧艾,沒有絲毫的局促,他從容出列,對著馬超躬身一揖,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國公,艾以為,關不可強攻,可誘而破之。”
“哦?”
馬超猛地轉頭,眼眸中精光一閃,“士載,細細說來!”
“喏!”
鄧艾直起身,走到沙盤前,竹節般修長的手指點在了遮留關前的狹長穀道上。
“國公請看,此地名為遮留穀,天險也,亦為死地!艾聽聞龜茲國士卒曆代皆有貪功冒進之性。如今坐鎮關內的龜茲主將白梵出身王族旁支,素來驕縱,急於立功以壓倒國內政敵。
況且,他們雖知我軍攻破焉耆,卻對我軍真正的戰力所知甚少,心中必存輕慢。既然強攻不可,不若引蛇出洞?”
鄧艾頓了頓,抬眼直視著馬超,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自信。
“艾有一計,需國公以身為餌……”
次日,漢軍的戰鼓聲如沉雷般滾過山穀,向遮留關發起了猛烈的攻勢。
數十架投石機發出沉悶的怒吼,將包裹著猛火油的陶罐拋向關牆,關城之上火光衝天。
漢軍步卒扛著雲梯,在箭雨的掩護下拚命向前猛衝,喊殺聲震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