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九年,夏。
三州之亂的塵埃剛剛落定,那浸透了世家豪族鮮血的土地尚未完全乾涸,一股凜冽的殺伐之氣,便已自南向北,直襲向幽平二州。
因為急於北上伐燕,劉瑁僅僅在下邳城休養不足一月,右臂的傷勢剛剛結痂,便不顧荀攸、田豐等一眾文臣的勸說,下達了北伐的總攻命令。
他將青徐軍務儘數交予太史慈與臧霸,令其肅清殘餘,穩定後方。
自己則帶著張任、趙雲、魏延、霍峻等心腹大將,合兵一處。
在彙合了剛剛在兗州殺得人頭滾滾、煞氣衝天的法正、龐統所部,加上賈詡統領的冀州大軍以及張遼所統的河北府,共計十三萬精銳,號稱三十萬,朝著燕國最後的屏障,盧龍塞碾壓而去!
然而,當漢軍那連綿無儘的赤色龍旗鋪滿盧龍塞下的山穀時,迎接他們的,並非預想中驚惶失措的燕軍,而是一座被武裝到了牙齒的鋼鐵要塞。
關隘之上,除了燕國那麵在風中飄搖的王旗,旁邊更有一杆繡著“司馬”二字的將旗,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時間,倒回到數日之前,漢軍北伐的消息傳至遼東襄平的王宮之中。
遼東,襄平,燕王宮。
“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撕心裂肺,曹丕半躺在病榻上,臉色蠟黃,原本還算英挺的麵容因長期的縱欲與傷痛而扭曲,顯得憔悴不堪。
他艱難地喘息著,揮了揮枯瘦的手,示意侍奉的宮人將一卷軍報遞給了身前那位始終垂首靜立、身形如鬆的臣子。
“仲達……劉瑁那老賊傾國而來,兵鋒已至盧龍塞……”
曹丕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眼中卻燃燒著一種病態的偏執與希冀。
“如今朕……這身子骨親征是不行了,此戰,朕就……全都托付給你了!”
他掙紮著坐起身,一把抓住司馬懿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此戰,朕命你為大都督,總領全國兵馬!張合、曹洪、滿寵,還有……咳咳……還有子文!所有兵將儘數歸你節製!朕……隻要你答應一件事!”
司馬懿緩緩抬頭,那張永遠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仿佛即將到來的十萬大軍不過是拂麵清風。他躬身一揖,聲音沉穩如昔:“陛下請講。”
“給朕……守住!”
曹丕死死地攥住司馬懿的手臂,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幾乎要嵌入對方的血肉之中。
“不計任何代價,給朕死守盧龍塞!一定要撐過去,不管用什麼辦法!隻要守住,我大燕就還有希望!”
“臣,遵旨。”
司馬懿的回答簡單有力。他平靜地看著狀若瘋癲的曹丕,眼底深處,一抹無人察覺的精光悄然閃過。
時間回到現在。
盧龍塞,自古便是中原通往遼東的天塹。
而在司馬懿數月的布置下,此刻的盧龍塞已經變成了一頭擇人而噬的猙獰巨獸。
他不僅將城牆加高加厚,更在兩側山崖險峻處開鑿了無數射孔,關隘前後更是修建了雙重甕城,互為犄角;
關前數裡,挖掘了數道深不見底的壕溝,溝內遍布削尖的鹿角,壕溝之後,又是密密麻麻、在陽光下泛著幽光的鐵蒺藜。
整個關隘,就好像一頭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洪荒猛獸,沉默地等待著漢軍的進攻……
盧龍塞下,漢軍中軍大帳。
劉瑁高坐主位,目光掃過帳下眾將,聲音沉凝。
“諸位,燕國如今僅剩這彈丸之地,司馬懿便是其最後的支柱。今日,我軍兵力、士氣皆遠勝於敵,正當一鼓作氣,踏破雄關,兵進遼東!隻要拿下盧龍塞,燕國,必亡!”
“殺!”
“殺!”
“殺!”
帳下諸將齊聲怒吼,戰意衝天。
就這樣,在劉瑁的命令下,漢軍對盧龍塞的總攻,開始了。
“咚!”
“咚!”
“咚!”
漢軍的戰鼓聲如滾滾天雷,撼動著整個山穀。
最初的進攻由法正親自指揮。
數以萬計的漢軍士卒高舉著厚重的盾牌,推著高聳的雲梯,在後方漫天箭雨的掩護下,如同赤色的潮水,朝著盧龍塞發起了決死衝鋒。
“放箭!”
關隘之上,宿將張合須發皆張,麵沉如水,冷靜地下達著命令。
在他身側,司馬懿一襲儒衫,外罩軟甲,同樣麵沉如水,一雙鷹目仔細地盯著城下漢軍的每一個動向。
時至今日,他已經將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做了,甚至將勇冠三軍的曹彰都秘密調離,另有他用。
他今日在此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用這座關隘,將劉瑁的大軍死死地釘在這裡,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轟!”
“啊!”
隨著漢軍衝入燕軍的射程,關上箭如雨下,更有無數巨大的滾木礌石呼嘯而落,將漢軍的盾陣砸得七零八落,血肉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