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天下,諸天之中。
抬頭看天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因絕望而憤怒,因憤怒而持刀向天,奔赴戰場。
柳七看著從山野密林走出的人潮。
看著那大陣中一朵朵綻開的血花。
長揖及地,鞠躬行禮,久久不起。
直到這一刻。
他和李玄策布下的大陣,才算真正的立在了大荒!
“原來你磨的是這把劍!”
宋終看著柳七負在身後越來越重的浩然,終於明白這座殺陣真正的樞紐所在,神色變得格外複雜,在青樓之上,他視柳七如同道知己。
如今看到那大陣和柳七道則糾纏,億萬生靈的因果落在他身上,才終於明白,自己和柳七之間的差距竟到了如此地步。
柳七背負的,是億萬生靈死前的不甘、
如此大的因果,早已將他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宋終甚至都不敢剝離柳七的陰魂本源,如今的柳七就是一個即將破碎的瓷器,半點風吹草動,都可能讓他灰飛煙滅。
沉默良久。
宋終緩緩道“柳先生,我沒辦法剝離你的陰魂本源,如果有一天輪回立,你或許無法再回來了。”
“我明白的。”
柳七轉身看著宋終,微笑道“人間積弱,無可奈何,我當是人間斬出的最後一劍,這一劍天地同壽。
若真有那日請先生以天鐘庇護眾生陰魂本源,靜候輪回立。
至於我
當大陣起的那一刻,就已是人間一縷孤魂野鬼了!”
“孤魂野鬼,立輪回”
宋終神色微黯,問道“陳留王,真的還能回來麼,天地真有輪回麼?”
“我相信老板。”
想到消失多年的陳知安,柳七認真道“他會回來,一定會!”
“講個笑話,我好像被自己困住了!”
“這不是笑話。”
“這是事實!”
無儘荒蕪裡,天幕昏沉,日月暗隱,天地寂靜一片。
便在這寂寥荒蕪深處,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跌跌撞撞走來,青年青絲淩亂,清秀麵容上時而堅毅時而茫然,時而疾掠如風,時而步履蹣跚,仿佛一頭飄蕩的孤魂野鬼。
如果有人能看到這個青年。
就會發現他正是消失了很久的大荒陳留王,陳知安。
陳知安口中喃喃自語,在荒蕪中茫然失措,速度越來越慢,步履越來越重。
“我困住了自己。”
“不可能,這是我的天地,為什麼會困住我自己?”
“這真是你的天地嗎?"
“你走來的每一步路,都有陳知白的影子,都有係統的影子,承認吧,你隻是一個廢物而已!”
“我不是廢物!”
“你看,你總是這樣自欺欺人,你如果不是廢物,怎麼會被困在這裡?”
“不可能,我甲子成聖,不到百年成帝,我同境無敵,我是大荒陳留王,天下妖孽見我如見青天,我以身為爐,煉化為宇宙,開天辟地,我以陰魂為火,立幽冥、塑苦海,立輪回,我持世間最強大的九劍,主殺伐,這樣的我,怎麼能是廢物?”
“是啊,如果那些真的是你,你當然不是廢物。
然而你總要接受現實。
你所以為的一切都隻是你在那場大火中被毒煙攪亂腦子後的幻想罷了,你是遲疑巷殺魚的廢物,你的老板是張富貴,張富貴有個兒子叫張小二,在監獄上班、老板娘風韻猶存!”
“真的隻是夢嗎?”
陳知安站在原地,看著昏沉的天幕,眼底的堅毅一點點隱去,變成了化不開的頹然。
“是啊,隻是這個夢很長!”